宁嬷嬷被沈书凝那话吓得一哆嗦,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咋办。
“还傻站着干嘛?”沈书凝瞥了她一眼,语气淡定得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不是要带我去见主母吗?前面带路啊。”
……
屋里,孙氏正斜靠在贵妃榻上,没好气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撂,吓得香炉冒出的烟都抖了三抖。
“好规矩啊,”她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睛瞟向沈书凝裙子上那点旧梅花纹,“大嫂临走前给你绣的嫁衣花样,硬是让你穿出奔丧的味儿来了。怎么,是盼着我早点死?”
沈书凝站得稳稳当当:“三婶娘您眼神不太好吧?这可是正宗的湘绣掺针,您瞅瞅这光泽——”她说着把衣料对着光一晃,那旧丝线居然泛出彩虹般的光泽,“这可是我外祖父亲自押送的蜀锦,用栀子水染了十八遍才出的霞色,怎么到您这儿就成晦气了?”
孙氏心里一咯噔。她当然记得十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宋氏出嫁时那排场。她指甲掐着手心,猛地注意到沈书凝耳朵边上那颗痣——跟那个短命鬼一模一样!
“好一张利嘴!”孙氏气得一拍桌子,镯子磕在手炉上哐当一响,“衣服的事儿先不说,你指使丫鬟偷药这事怎么算!宁嬷嬷——”
“老奴在!”那老嬷嬷赶紧捧出来个描金盒子,一打开药味扑鼻,“三娘子屋里的丫头偷了主母治头风的川芎,人赃俱获!”
沈书凝凑过去闻了闻,突然笑出声:“三婶娘这头风得得挺别致啊,川芎里头还掺艾叶灰?”她捏起一点粉末在光底下搓了搓,“艾叶是止血的,川芎是活血的,这两样搁一块儿不是互相拆台吗?哪个庸医开的方子?”
孙氏猛地站起来,裙摆直接把茶杯带翻了。热水溅到沈书凝裙子上,把那梅花染得跟血似的。冬雪刚要上前,就被宁嬷嬷一戒尺抽在腿上:“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三婶娘消消气,”沈书凝一把抓住戒尺,巧劲一使震得老嬷嬷手发麻,“您刚还说冬雪偷的是祛风湿的独活,怎么转眼就变成治头风的川芎了?难不成……”她眼睛扫过那盒乱七八糟的药材,“库房里的药材成精了,自己会往您屋里跑?”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大气不敢出。孙氏脸都气绿了,正要发作,却见沈书凝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说来也巧,昨天整理我娘遗物,居然找到十年前库房的账本。”她手指点在一处红字上,“自打三婶娘管家以来,这祛风药材的采购量,比往年多了三倍都不止呢。”
窗外雨声忽然显得特别吵。孙氏头上的步摇抖得叮当响——那些多出来的药材去哪了,她心里门儿清!城西钱庄的印子钱,可不就是拿这些名贵药材抵的!
“老夫人到——”
竹杖敲地的声音跟打雷似的。沈书凝转身瞬间戏精上身,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掉老太太袖子上:“祖母……书凝不好,惹三婶娘生气了……”
孙氏气得手帕都快揪烂了。这小贱人刚才还嘴毒得跟什么似的,转眼就装起小白花!她赶紧上前想解释:“娘,您听我说……”
“行了别说了。”老夫人枯瘦的手按住沈书凝,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渺渺,你娘留下的那本账册,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