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长安城，热浪滚滚。
陈小枫走出长乐公主府邸，长舒一口气。公主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他可以暂时回村休整几日了。
陈公子，这边请。公主府的侍女引他到侧门，递上一个食盒，公主吩咐给您带的药膳，说是路上吃。
陈小枫接过食盒，心头微暖。长乐公主虽然任性，但待人真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已如好友。
穿过繁华的西市，行人渐少。陈小枫正盘算着回村后要赶紧查看棉田和水力作坊的进度，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五六个锦衣少年骑马而来，为首的约莫十八九岁，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骄横之气。他们故意纵马逼近，将陈小枫逼到路边。
你就是陈小枫？为首的少年居高临下地问。
陈小枫眯起眼睛：正是。阁下是
长孙冲。少年傲然道，长孙无忌是我叔父。
陈小枫心头一凛。长孙无忌，李世民的心腹重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这位长孙冲，想必就是长孙家的嫡系子弟了。
长孙公子有何指教？陈小枫不卑不亢地问。
长孙冲冷笑一声，翻身下马，逼近陈小枫：听说你最近和长乐公主走得很近？
陈小枫顿时明白了——这是来警告他的！坊间早有传闻，长孙家有意与皇室联姻，长孙冲是长乐公主的潜在驸马人选。
我为公主治病，仅此而已。陈小枫平静地回答。
治病？长孙冲讥讽地笑了，一个乡野村夫，也配给公主治病？我警告你，离公主远点！否则...
他伸手想推陈小枫的肩膀，却被陈小枫侧身避开。长孙冲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还敢躲？给我教训他！
几个家丁撸起袖子围上来。陈小枫暗自冷笑——就这几个货色，他一只手就能摆平！正想出手，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前方何人喧哗？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
一队巡城兵卒快步走来，为首的年轻将领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戎装，英气逼人。
长孙冲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傲慢：我乃长孙冲，正在处理私事，闲杂人等退开！
年轻将领却不为所动：在下肃国公长子秦怀玉，奉命巡城。长孙公子当街滋事，不妥吧？
秦怀玉？陈小枫心头一动——这不是秦琼的儿子吗？上次输血救秦琼时见过一面。
长孙冲显然也忌惮秦家，悻悻道：秦兄误会了，我只是与这位陈公子...叙叙旧。
秦怀玉不置可否，转向陈小枫：陈公子，家父设宴相邀，正巧遇上了，不如一同前往？
陈小枫会意，拱手道：荣幸之至。
长孙冲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陈小枫，记住我的话！说完翻身上马，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多谢秦将军解围。陈小枫真诚道谢。
秦怀玉爽朗一笑：陈公子客气了。你救我父亲一命，秦家上下感激不尽。今日确实是家父设宴，专程请你。
陈小枫有些意外，但也不好推辞，便随秦怀玉前往肃国公府。
秦府气派非凡，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威风凛凛。进入正厅，陈小枫惊讶地发现，厅内已坐了好几位赫赫有名的武将——除了主人秦琼，还有军神李靖、混世魔王程咬金，以及几位年轻将领，想必是房玄龄之子房遗爱、魏征之子魏书玉等人。
小枫来了！秦琼热情地招呼，快入座！今日设宴，专程谢你救命之恩！
陈小枫连忙谦让，被安排在了李靖下首。这位传奇军神已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位就是陈小枫？李靖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果然英雄出少年。
陈小枫恭敬行礼：见过李将军。
酒宴开始，侍女们端上一坛坛美酒。秦琼亲自拍开泥封，豪迈地说：这是西域进贡的三勒浆，陛下赏赐的珍品，今日与诸位共饮！
众人举杯畅饮。陈小枫浅尝一口，眉头微皱——这所谓的美酒，度数还不如现代啤酒，味道也寡淡得很。
怎么，陈公子不喜欢？房遗爱注意到他的表情。
陈小枫实话实说：这酒...味道有些淡。
淡？程咬金哈哈大笑，小子，这可是西域美酒！你喝过更好的？
酒意上涌，陈小枫一时嘴快：我家自酿的米酒都比这个够劲...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满座哗然。
当真？李靖眼中精光一闪，陈公子还会酿酒？
略懂一二...陈小枫想搪塞过去。
秦琼却来了兴致：快快，说说你的酒怎么酿的！
在众人怂恿下，加上酒精作用，陈小枫渐渐放开了，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现代蒸馏酒技术。从选粮、发酵到蒸馏、陈酿，听得一众武将目瞪口呆。
这...这法子闻所未闻！李靖惊叹，若真能酿出此等美酒...
程咬金拍案而起：那还等什么？咱们合伙开个酒坊！陈小子出技术，我们出人出地！
陈小枫酒劲上头，竟也豪气干云：好！五五分账！
痛快！秦琼大笑，来人，取笔墨来！
稀里糊涂中，陈小枫在一张契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契约写明：陈小枫出酿酒技术，占股五成；秦琼、李靖、程咬金等出人力和原材料，共占五成。
酒宴持续到深夜，陈小枫醉得不省人事。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抬上马车，一路颠簸...
小枫！小枫！
熟悉的声音将陈小枫从昏沉中唤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柳含烟焦急的面容。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已是次日清晨。
嫂子...他嗓音沙哑。
柳含烟眼圈发红，递上一碗醒酒汤：你可算醒了！昨夜醉成那样，吓死我了！
陈小枫勉强坐起，头痛欲裂。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村中小院的床上，衣服已经换过。
我怎么回来的？
几个军爷送你回来的。柳含烟叹了口气，你醉得不成样子，吐了好几次...我守了一夜。
陈小枫这才注意到柳含烟眼下的青黑，和仍穿着昨日衣衫的疲惫模样。她一定是彻夜未眠地照顾他...
嫂子，对不起...他内疚极了。
柳含烟摇摇头：别说这些。先喝汤，再吃点东西。
她转身去厨房热粥，陈小枫靠在床头，突然瞥见枕边露出一张纸角。抽出来一看，竟是昨晚签的酿酒契约！上面赫然盖着秦琼、李靖等人的印章，还有他鲜红的手印！
陈小枫瞬间酒醒了大半，冷汗涔涔而下。私自结交武将，合伙经营酒坊...这在古代是掉脑袋的大罪！尤其还是和秦琼、李靖这样的重臣——李世民最忌讳武将结党营私！
完了...他喃喃自语，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契约。
怎么了？柳含烟端着粥进来，见状关切地问。
陈小枫将契约递给她，声音发颤：我闯大祸了...
柳含烟看完契约，脸色也变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得赶紧回长安解释！陈小枫强忍头痛爬起来，趁事情还没传开...
他匆匆洗漱更衣，连早饭都顾不上吃，骑马直奔长安。一路上，他不断自责——怎么就管不住嘴呢？这下好了，搞不好连累全家！
到了皇城，陈小枫求见李世民，却被太监告知：陛下今日不见外臣。
我有急事！陈小枫急得冒汗，事关重大！
太监摇头：陛下口谕，谁也不见。
陈小枫又去求见长孙皇后，结果更糟——皇后出宫了，去向不明！
站在宫门外，陈小枫如热锅上的蚂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契约的事随时可能传到李世民耳中...
陈小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长乐公主的贴身侍女：翠儿姑娘！
公主让我来看看，说你今天可能会来。翠儿压低声音，跟我来，公主在偏殿等你。
陈小枫如见救星，连忙跟上。七拐八绕，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殿。长乐公主正在看书，见他进来，放下书卷：我就知道你会来。
公主救命！陈小枫直接跪下了，我闯大祸了！
他将酿酒契约的事一五一十道来。长乐公主听完，不但不惊，反而笑了：就这事？
陈小枫傻眼：这...这可是死罪啊！
在别人是死罪，在你...公主神秘地眨眨眼，未必。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递给陈小枫：拿着这个去见我舅舅长孙无忌，他知道怎么处理。
陈小枫接过纸条，犹豫道：公主，长孙冲昨日...
我知道。公主打断他，冲表哥性子急，但舅舅明事理。去吧，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怀着忐忑，陈小枫来到长孙府。通报后，他被引入一间书房。长孙无忌正在批阅文书，见他进来，抬头打量：你就是陈小枫？
见过长孙大人。陈小枫恭敬行礼，递上公主的纸条。
长孙无忌展开一看，眉头微挑，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丽质这孩子...他将纸条烧掉，契约带了吗？
陈小枫赶紧奉上。长孙无忌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片刻：这样，我重新拟一份，你拿回去让秦琼他们重签。
他提笔写下新契约，条款大变：皇家占六成，秦琼等武将共占两成，阵亡将士家属分一成，陈小枫出技术占一成。此外，原材料由皇家供应，但陈小枫的食盐份额要相应缩减。
这...陈小枫有些肉疼。从五成直接降到一成，缩水太狠了！
长孙无忌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嫌少？要知道，若非公主求情，你这项上人头...
不敢！陈小枫赶紧表态，谢大人周全！
去吧。长孙无忌挥挥手，告诉秦琼他们，这是陛下的意思。
离开长孙府，陈小枫长舒一口气。虽然利益大损，但总算保住了性命。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危机，他看清了一个关键——长乐公主在皇室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回到肃国公府，秦琼等人看到新契约，竟无一人反对，爽快地重签了。
早该如此！秦琼拍着陈小枫的肩，与皇家合作，稳妥！
李靖也意味深长地说：陈小友，以后做事...多思量。
陈小枫连连称是。这些老狐狸，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故意拉他下水！
事情办妥，天色已晚。陈小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村里，远远看见小院亮着灯。推门进去，柳含烟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解决了。陈小枫苦笑，就是代价有点大...
他将新契约给柳含烟看。柳含烟看完，却松了口气：能平安回来就好。一成也不少了，总比...
她突然哽咽，说不下去了。陈小枫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这一天没少哭。
嫂子...他心头一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柳含烟摇摇头，强颜欢笑：饿了吧？我去热饭。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陈小枫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不能再让嫂子担惊受怕了！
晚饭后，苏芷柔悄悄告诉他：小枫哥，含烟姐今天一直站在村口等你...从早到晚，饭都没好好吃...
陈小枫心头一热，又一阵愧疚。他走到厨房，看见柳含烟正在洗碗，便拿起抹布帮忙。
我来吧。
柳含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两人默默配合，很快收拾完厨房。
小枫，柳含烟突然问，那个长乐公主...对你很好？
陈小枫一怔，随即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公主只是感激我治病。我们...只是朋友。
柳含烟点点头，没再多问。但陈小枫分明看见，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夜深了，陈小枫躺在床上，回想这两天的惊心动魄。从被长孙冲拦路，到醉酒签契约，再到危机化解...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最让他后怕的是，若非长乐公主相助，后果不堪设想。但公主为何如此帮他？真的只是感激吗？
还有柳含烟...她这两天的担忧和守候，早已超出了叔嫂之情。想到她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的样子，陈小枫心头一阵柔软。
窗外，月光如水。陈小枫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这些在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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