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江卫国的指控，还只是在道德层面进行拷问。
那么，对顾清影的指控，就是赤裸裸的学术不端，是窃取他人成果的无耻盗窃！
这一下，整个联邦都炸了。
江卫国，联邦军神冷血屠夫？
顾清影，盘古之母学术窃贼？
这两个被供奉在神坛上的名字，一夜之间，被泼上了难以洗脱的污点。
江新，这个刚刚以无敌之姿征服了所有人的英雄之子，瞬间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他的所有光环，瞬间变成了讽刺。
他所拥有的一切，竟都建立在父亲的冷血，和母亲的盗窃之上。
苏岚的别墅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要凝固。
熊振山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合金桌发出一声哀鸣，深深凹陷下去：“他妈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鬼？”
“老子现在就开着矿船，把那些胡说八道的媒体公司，全给填了！”
雷破军的脸黑得像锅底，身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这是有预谋的，一环扣一环，招招致命。”
“他们不敢在实力上跟我们碰，就来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萧定国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杀气。
他手指在个人终端上飞速敲击，冷声道：“我已经让情报部门去追查信息源头了。”
“对方很专业，所有IP地址都经过了十几层跳板，指向了灰色地带，但是，我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的资金账户。”
陆政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他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少年，心中如同刀割。
“孩子……”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此时都显得那么无力。
江新没有看他们，目光落在那篇，关于母亲的文章上，落在那张两个女孩的合照上。
他想起了母亲留下的那些笔记，想起了《星辰变》功法，想起了苏岚不止一次提过的。
“这是我根据顾老师的理论……”顾老师，顾云。
原来，那个总是出现在苏岚口中的，如同谜一样的顾老师，就是照片上，母亲身边那个笑得同样灿烂的女孩。
他抬起头，看向陆政，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陆叔，关于我父亲的事，红月之殇，帖子里说的，是真的吗？”
陆政嘴唇动了动，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开拓者舰队确实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了诱饵。”
江新又看向苏岚：“苏博士，我母亲的理论，真的来自那位顾云老师吗？”
苏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言。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是，你母亲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理论基础。”
“归墟之门模型、源质能量形态转化，以及噬金灵脉的共鸣理论，其最早的雏形，都出自顾云老师的手稿。”
轰！客厅里仿佛有一颗，无声的炸弹爆开。
熊振山和雷破军都愣住了，他们可以去跟全世界为敌，却无法反驳事实。
江新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原来，都是真的。
他的父亲，是一个为了胜利，可以毫不犹豫欺骗和牺牲战友的屠夫；他的母亲，是一个，窃取了最好朋友成果的小偷。
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不是英雄的后代，他是一个屠夫和一个小偷的儿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别墅门口——是欧阳菲。
他风尘仆仆，脸色凝重，显然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他没有看别人，径直走到江新面前：“网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看着江新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但我知道你父亲。”
他深吸一口气：“当年开拓者舰队的总指挥官，是我的亲叔叔欧阳烈。”
“出发前夜，他和我爷爷有过一次，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
“我爷爷告诉我，那不是欺骗，那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做出的决定。”
“一个负责背负骂名，活下去，完成最后的合围；一个负责带着兄弟们，笑着走向死亡，为胜利献上最初的祭品。”
欧阳菲的眼眶红了：“我叔叔的遗物里，只有一封信，是留给我爷爷的。”
“信上只有一句话：‘大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黄泉路上，给你留个好位置。’所以，江新，”
欧阳菲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你的父亲，不是屠夫，他和我的叔叔，都是真正的英雄。”
“谁敢质疑这一点，我欧阳菲，第一个不答应！”
这番话像一道光，瞬间撕开了，笼罩在江新心头的黑暗。
但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苏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将那篇关于顾清影和顾云的文章，投影到空中，指着那张合照：
“这篇文章的作者很高明，他抛出的所有论据，都建立在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之上，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以为顾云已经死了。”
苏岚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云没死？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对顾清影窃取她成果的事情，不闻不问，任由自己的闺蜜，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耀？
这不合常理。
江新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苏岚，想不明白，如果这位顾云老师还活着，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苏岚没有立刻解释，只是在个人终端上按了几下，调出了一份权限级别为归墟的绝密档案。
档案的标题只有五个字：盘古计划前传。
“你们看到的，只是故事的一部分。”苏岚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缓缓响起。
像是在讲述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秘辛：“当年，在源质能量研究领域，有两位并驾齐驱的天才，一个是你的母亲顾清影。”
“她擅长宏观构建，思维能轻易搭建起，整个宇宙的能量模型；另一个就是顾云。”
“顾老师她和你母亲正好相反，擅长微观解析，天赋是能洞悉能量，最本质、最细微的结构和规律。”
“她们一个负责仰望星空，一个负责俯瞰尘埃，她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完美的搭档。”
“她们共同创立了盘古计划的最初构想，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理论。”
“那不是谁窃取谁的，那是她们两人智慧的结晶，你母亲负责提出天马行空的方向，顾老师负责为其，找到坚实的理论基石。”
苏岚的目光扫过江新，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你母亲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没有顾云，她的所有想法都只是空中楼阁。”
“而顾老师也说过，没有你母亲，她或许一辈子都只会是个躲在实验室里，对着数据发呆的书呆子。”
客厅里一片寂静，熊振山和雷破军都听得有些入神。
他们从未想过，在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里，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陆政忍不住问：“那后来呢？顾老师为什么会失踪？”
苏岚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因为一次实验事故，一次为了验证归墟之门，背后空间稳定性的实验。”
“顾老师为了保护你母亲，也为了抢救最核心的实验数据，被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间风暴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你母亲，她也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后来，她之所以强撑着将盘古计划继续下去，并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完成顾老师的遗愿。”
“她想让全世界都看到，她们共同的梦想是多么的伟大。”
“她将所有的荣耀都归于自己，不是为了占有，而是为了替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去承受所有可能的质疑和攻击。”
“她要用自己的名字，为顾云的理论筑起一道，最坚固的墙。”
说到这里，苏岚停顿了一下。
她看向江新，那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江新，你的母亲，不是小偷。”
“她只是一个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一份友谊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