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气氛，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炸开了锅。
熊振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深绿色的，还在冒着寒气的酒，瓶身上印着北极星矿区特供的标签。
他一巴掌拍开瓶塞，浓郁的酒香混杂着狂野的能量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来，小子，干了这杯！”他用一个能当饭碗的金属杯，给江新倒了满满一杯。
“今天你这一手，比老子当年在矿上炸翻一头噬金兽还他妈的过瘾！给咱们这帮老家伙长脸了！”
雷破军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拖出一条还在微微抽搐的，长着紫色鳞片的巨兽后腿，往桌子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巨响。
“赤瞳星蛟的腿，大补。今天烤了，庆功。”
陆政和萧定国看着这俩活宝，脸上都挂着无奈又欣慰的笑。
陆政走到江新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慈爱与骄傲。“
好样的，孩子。你在台上说的那番话，比赢得比赛本身，更让我们高兴。”
江新看着眼前这群真心为他高兴的长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温热的能量，冲刷着四肢百骸的疲惫。
“痛快！”他学着熊振山的样子，大喊了一声。
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大概是这座高科技别墅，自建成以来，最充满烟火气的一天。
然而，这份热闹，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
“庆祝可以。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三分钟。”
苏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厅门口，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她手里拿着一个数据终端，径直走到江新面前，完全无视了那条还在流血的蛟龙腿和那瓶价值连城的酒。
“比赛数据分析报告已经出来了。”她将一份虚拟光幕投射到空中，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三维模型。
“你在对战雷震天时，一共动用了百分之零点七的源能储备。其中，无效消耗占百分之三十二。”
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熊振山刚要往嘴里塞的烤肉，都停在了半空中。
“什么无效消耗？”雷破军皱起了眉头：“我看他赢得干脆利落，哪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问题就在这里。”苏岚的手指在光幕上一点，一个细节被无限放大。
那是江新捏碎雷球的瞬间。
“为了展现碾压性的视觉效果，你在瓦解对方能量结构的同时，额外施加了一个反向螺旋力场，用以抵消能量湮灭时的冲击波。这个力场，就是无效消耗。”
“在真正的战场上，任何一点多余的能量消耗，都可能是致命的。你的对手不会给你耍帅的时间。”苏岚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最后那番演讲，情绪调动很成功，但导致你的心率比正常值高了十二个点，精神力出现了一点五秒的无序波动。如果当时有狙击手，你已经死了。”
熊振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嘀咕：“有这么夸张吗？那不是在竞技场里吗？”
“战场，无处不在。”苏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根据今天的表现，你的训练计划需要调整。能量淬炼舱的重力增加到一千二百倍。现在就去。”
“等等！”陆政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拦在了江新身前。
“苏博士，我知道你是为他好。但这孩子今天刚打完一场硬仗，精神和身体都处在紧绷状态，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放松，而不是更高强度的训练。”
“说得对！”熊振山把烤肉往桌上一拍：“弦绷得太紧会断的！今天必须休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休息！”
雷破军也瓮声瓮气地开口：“张弛有度，才是变强的根本。”
苏岚看着眼前这四个护犊子一样的将军，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们的理论，建立在传统修炼体系的经验上。而盘古计划，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些经验。他的身体，不是你们理解的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可以无限优化的精密仪器。休息只会让这台仪器生锈。”
她的目光转向江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江新，你想成为一个被人称赞的天才，还是想成为一个让敌人听到名字就颤抖的传奇？”
她不等江新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强者之路，从来都不是鲜花和掌声铺就的。它的地基，是汗水、鲜血和无尽的孤独。你们只看到了他今天在台上的光芒，却没有看到他在实验室里，上万次能量湮灭后的枯燥与坚持。”
“想要站在最高处，就要忍受最刺骨的寒风。想要掌握最强的力量，就要承受最残酷的磨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
苏岚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四位将军都沉默了。
他们无法反驳，因为苏岚说的，是事实。
江新看着苏岚，他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执着。
他知道苏岚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用她的方式，将她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都教给他。
他对着陆政等人笑了笑：“陆叔，熊叔，没事的。苏博士说得对，我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实验室的方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熊振山叹了口气，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只觉得滋味复杂。
房间里，江新盘膝而坐。
他没有立刻开始苏岚布置的变态任务，而是沉下心神，回顾着今天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苏岚的话，点醒了他。他确实，在潜意识里，有了一丝骄傲和松懈。
父亲的照片，母亲的笔记，哥哥的遗物，还有顾云老师在归墟之门后的坚守……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允许他有片刻的停歇。
他闭上眼，体内的噬金灵脉，在赢下比赛的兴奋和苏岚的敲打下，正处于一种奇特的活跃状态。
金色的源能，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的经脉中咆哮。
塑星巅峰的壁垒，在他面前，清晰可见。那是一层坚固，却又并非无法逾越的薄膜。
他想起了雷震天那狂暴的雷电，想起了自己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从容。
那不是境界的差距，而是对能量理解的维度差异。
那么，自己的境界又该如何突破？
不是单纯的能量积累。
噬金灵脉的特点，是吞噬与转化。
它需要的，是一个更高层次的质变。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裂变。
这个境界的本质，是将体内的能量核心，进行一次可控的裂变反应，从而爆发出几何级数增长的力量。
寻常武者，需要用水磨工夫，小心翼翼地引导能量，才有可能成功。
但他的噬金灵脉，本身就是最顶级的能量反应炉！
江新不再犹豫。
他调动起全部的心神，将意志沉入自己的能量核心。
那是一颗金色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存在。
他用念针作为引导，开始小心翼翼地，对这颗太阳的内部结构，进行最精微的干涉。
他不是在引爆它。
而是在说服它。
说服它从一个稳定的恒星，向一个能量利用效率更高的，脉冲星转变。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就是能量核心崩毁，沦为废人。
但江新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四位将军和苏岚还在默默地等待着。
熊振山已经把那条蛟龙腿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却没人有心情动筷子。
突然，整栋别墅的能量检测系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警报，检测到高能级反应，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攀升！”
苏岚的脸色第一次变了，她猛地站起身，冲向实验室：“不好，他强行冲击境界了！”
四位将军也大惊失色，紧随其后。
然而，当他们冲到实验室门口时，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却缓缓地从内部打开了。
江新站在门口，身上的作战服已经化为飞灰，露出匀称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
他的皮肤上，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辉，双眸之中，仿佛有星辰在生灭。
他看着门口一脸惊骇的五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苏博士，训练服的材质，可能需要升级一下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好像不小心，突破到裂变境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熊振山手里的烤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雷破军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的表情，精彩得像是开了染坊。
萧定国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陆政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岚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江新。
她那台从不离身的数据终端，屏幕上正疯狂刷新着代表裂变境的能量曲线。
几秒钟后，她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但她那微微颤抖的手，和不受控制向上扬起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笑了。
那不是以往那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而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混杂着震惊、狂喜和极度满意的，灿烂的笑容。
“休息。”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都有些变调。
“给你放半天假。我现在就去议会，为你申请S级的资源权限，盘古计划要全面提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