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竞技场中回荡，清晰得刺耳。
那不是金属的断裂声，而是骨骼与血肉被强行碾碎的声音。
姬无夜的惨叫，像一根烧红的铁针，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观众席上，数万人目瞪口呆，之前那些窃窃私语和怀疑的议论，全被这一幕血淋淋的现实堵回了喉咙里。
他们想过江新会赢，甚至想过会是碾压，但他们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凄惨的方式收场。
这不是比武，这是惩罚。
江新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因为剧痛而浑身抽搐的姬无夜。
刚才属于胜利者的发言，依旧还在擂台回荡。
说完，他转身走向选手通道，仿佛刚才只是踩碎了一只碍事的虫子。
他走过的地方，人群下意识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路，那眼神不再是怀疑和审视，而是纯粹的敬畏与恐惧。
直到江新的背影彻底消失，整个竞技场才像是解除了静音模式，瞬间被引爆。
“疯了，这家伙彻底疯了！”
“当着全联邦的面，废了姬家麒麟子的一条手臂这梁子结大了！”
“废得好，姬无夜那孙子玩阴的，拿人家过世的父母说事，就该有这个下场！”
“嘘，小声点，那可是姬家！”
贵宾席上，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实质。
星河军事学院的席位上，姬无夜的爷爷，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他死死地盯着江新离去的方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悔意的东西。
他算计了一切，算计了人心，算计了舆论，却唯独算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江新是一头被舆论和枷锁困住的猛虎，可以用言语的牢笼将其慢慢耗死。
可他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一头虎，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来自洪荒时代的凶兽。
你用笼子困它，它只会连着笼子和你一起撕碎。
“江新！”
一声压抑着无穷怒火的咆哮，从老者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势让周围的桌椅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我的地盘上，对我的人大呼小叫，姬老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一个更加霸道，更加狂野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熊振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姬家老者的面前。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在了老者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狞笑。
“小辈之间切磋，有点损伤在所难免嘛。你家那小子不禁打，回去多喂点钙片就好了。在这儿龇牙，是想跟老子练练？”
姬家老者脸色涨红，想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掌像一座山，纹丝不动。
他堂堂裂变巅峰的强者，在纯粹的力量上，竟被这个莽夫压制得死死的。
“熊振山，你别太过分！”
“过分？”熊振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子还没开始呢。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际，陆政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让姬家老者如坠冰窟。
“姬老先生，消消气。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姬无夜同学的医疗费，我们京武大学全包了。”
“另外，关于他恶意中伤联邦英雄及家属的行为，军部纪律委员会，稍后会派人去星河学院，正式递交问询函。”
一句话，直接把事情的性质，从比赛恶意伤人，变成了军部处理内部纪律问题。
姬家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姬家在军部虽然有影响力，但和陆政这四位手握实权的军神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他颓然地坐了回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另一边，京武大学的休息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熊振山一脚踹开门，冲进来就给了江新一个熊抱，哈哈大笑：“好小子，干得漂亮！”
“那一下，简直踩到了老子的心坎里，比他妈喝了十斤北极星寒酿还过瘾！”
雷破军也难得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评价：“够狠，像个爷们。”
萧定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复杂：“你刚才，动了杀心。”
江新挣脱熊振山的怀抱，平静地坐下：“他该死。”
三个字，让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政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要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你可以惩罚他，但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今天你若真杀了他，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江新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陆政：“陆叔，我没被冲昏头脑。我踩断他的手，就是转圜的余地。”
这话让四位将军都愣住了。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只会觉得我软弱可欺，以后还会有李无夜，张无夜，用更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对付我身边的人。”
江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底线，碰一下，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让他们在动歪心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一条胳膊可以让我踩。”
这番话，让四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把江新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却忘了，这个孩子骨子里流淌的是江卫国的血。
那是一种天生的，不畏惧任何敌人，敢于将一切挑战砸得粉碎的霸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江新话锋一转，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记录着什么的苏岚。
“苏博士，决赛的对手苏雪。有她的详细资料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决赛上。
苏岚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数据投射到空中。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气质冰冷的女子。
“苏雪，极光学院首席，裂变中期。变异冰系灵脉，绝招绝对零度。”
“她的能量特性，与你截然相反。”苏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你的噬金灵脉，是吞噬与转化，是能量的终点。而她的绝对零度，是冻结与静止，是让能量回归到最原始的无的状态。”
“理论上，她的能力可以冻结一切形式的能量。包括你的念针，你的雷电，甚至是你引以为傲的能量控制。”
熊振山忍不住插嘴：“那还打个屁？直接宣布她赢了不就得了？”
“不。”苏岚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新。
“矛与盾的对决，从来没有理论上的胜负。关键在于，谁的道更纯粹，更极致。”
“根据今天你对战姬无夜的数据分析，你在盛怒状态下，能量输出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七，但精准度下降了百分之九。”
“你最后踩断他手臂的动作，从战术角度看，是多余的情绪宣泄，浪费了零点三秒的反应时间。”
苏岚的话，让熊振山差点跳起来。
“这他妈也算？”
“在与苏雪的战斗中，零点零一秒的破绽，都可能是致命的。”苏岚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剖析着江新。
“你最大的优势，是你远超常人的控制力。但你最大的弱点，是你终究还是个人，有情绪有弱点。”
“而苏雪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她就像一台精密的制冷机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她所有的战斗，都像教科书一样精准、高效。”
“所以，明天的决赛，你不仅要面对她的绝对零度，更要面对一个绝对理性的，没有破绽的自己。”
苏岚说完，收起了光幕，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今天给你放假。但别忘了，盘古计划的目标，不是一个学院大比的冠军。”
“而是星辰大海。”
房间里，江新看着苏岚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刚才踩过姬无夜的脚，陷入了沉思。
一个绝对理性的自己吗？
他笑了。
如果那样，父亲就不会有星烬了。
力量的根源，从来都不是冰冷的计算。
而是那颗愿意为某些东西，燃尽一切的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