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将最后一点饼塞进嘴里，闭目养神。
一夜无话。竹林里静得吓人，只有风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刘波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瘫坐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怀里冰冷的铁盒子，木头茬子扎进指甲缝里都浑然不觉。
鼻子里好像还萦绕着地窖里那股混合了硝烟、血腥和泥土的怪味儿，熏得他脑仁疼。
吴阿贵...那个连全脸都没看清的老头，就这么没了。为了这铁盒子里的玩意儿。
刘波咽了口带血丝的唾沫——刚才爆炸好像把嘴里的肉磕破了。
他抬头看向靠着竹子的影。她后背的衣服破破烂烂，渗出的血把墨色的衣料染得更深，但她站得笔直，正低头用牙配合着手，给胳膊上一道划痕打结，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女人...是铁打的吗？
“喂...”刘波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你背后...没事吧？”
影系好最后一个结，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死不了。”
她走到刘波面前，伸出手。
刘波下意识把铁盒抱得更紧了些。
“给我。”影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拿着是累赘。我会医术，看看有没有被动手脚。”
刘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铁盒递了过去。影接过，仔细检查盒子的每一处缝隙和锁扣，又放在耳边轻轻摇晃，最后甚至凑近闻了闻。
“暂时没问题。”她得出结论，将铁盒塞进自己背后一个隐藏的皮袋里，“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去哪？”刘波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真去南京？就咱俩？你这还带着伤...”
“不然呢？”影反问，“留在这里等下一波追兵？还是你觉得凭你能把这东西安然无恙送到南京？”
刘波被噎得说不出话。确实，离了这狠人女侠，他估计活不过三集。
【ID战地医师：主播别怂！皮肉伤，看着吓人，没伤筋骨！】
【ID地理课代表：从位置看，离南京还远着呢，路上够你们喝一壶的。】
【IDcp粉头子：患难见真情！波影cp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锁个屁！刘波心里吐槽，这分明是霸王龙和草履虫的强制组队！
影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竹林外走去。刘波只好咬牙跟上，每走一步都觉得屁股和大腿酸痛无比。
两人一路沉默，专挑荒僻小路走。影对地形熟悉得可怕，总能避开官道和村落。饿了就摘点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影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水能喝哪些不能。
刘波几次想搭话，都被影那生人勿近的气场给冻了回来。他只好在心里跟弹幕唠嗑。
“系统大哥，这直播能换个模式不？比如点播个外卖？或者导航一下最近的馆子？”
系统毫无反应，只有在线人数默默涨到了一万多，弹幕依旧欢乐地刷着“主播坚持住”、“前方高能预警”、“女侠看看我”。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两人才在一处山崖下的避风处停下休息。
影生起一小堆篙火，火光跳跃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脱下破烂的外袍，背对着刘波，给自己背后的伤口上药。
刘波瞥见她后背纵横交错的旧伤疤和新添的炸伤、灼伤，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这得是过了多少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摸出怀里仅剩的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饼，掰了一半递过去：“呃...吃点？”
影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谢了。”
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好像没那么冻人了。
刘波自己啃着那能崩掉牙的饼，看着跳跃的火苗，忍不住又问：“那个...影大姐，到了南京，我们具体找谁啊？总不能举着这铁盒满大街喊‘谁要反腐证据’吧？”
影沉默地吃着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去找一个人。‘清流’领袖，钱谦益。”
钱谦益？刘波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明末一个挺有名的...呃，水太凉？
【ID历史课代表：钱谦益？！这老小子后来不是降清了？找他？！】
【ID逻辑鬼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
【ID阴谋论者：说不定影在骗主播！她就是蛇派的人，拿证据去邀功！】
弹幕瞬间炸锅，刘波心里也直打鼓。
“不是...我听说...这人风评好像不太行啊？”他小心翼翼地问。
影冷笑一声：“东林党魁，门生故旧遍布江南，眼下南都，他是最能搅动风云的人之一。
至于风评...”她顿了顿，“很多时候，好人办不成事。我们要的是把天捅破，不是找道德楷模。”
她转过头，火光映着她的侧脸：“何况，他也有把柄。他那个得意门生，私下里和影盟的人做过矿石生意，证据...就在盒子里。”
刘波恍然大悟。这是要威逼利诱啊！
“高！实在是高！”他下意识拍了个马屁。
影没理他，继续道：“到了南京，我会联系其他潜伏的龙派成员。
你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你的‘直播’，想办法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这件事，看到盒子里的一部分东西。
真相反转得越快，我们才越安全。”
“明白！搞舆论战嘛！这个我熟！”刘波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让那帮龟孙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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