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见杜燕皎并没有说话,满脸羞恼的乔丽清不由微微扬起尖瘦的下巴,再度得意地质问:“杜燕皎,你怎么不解释?是不是找不出理由来解释?”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在乡下就养野了,养坏了,回府之后为了博得表姨和表姨父的内疚和关爱,博得展家的好感,才故意扮成可怜人!”
“等你落水救起了展景慧,你自觉得对展家有恩,展家愿意容忍你,我表姨和表姨父也因为你落水而心疼你,更加偏爱你,所以你行事就无所顾忌了。”
“你或许还知道景煜哥哥不喜欢怯弱之人,你就变得大胆,干脆,引得他一再关注你!前两日,邱姨带着景煜哥哥、景慧妹妹登门杜府,怕就是在讨论你与景煜哥哥的婚事吧?”
一口气地指控到这里,乔丽清再又委屈地看向杜经年:“表姨父,这场落水的事故里,最大的收益者,难道不是她杜燕皎吗?”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身子结实,自是不惧这湖中的寒冷。若是能因此而病一场,却赢得展府的婚约,变成景煜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对她来说,”
乔丽清又无比嫉恨地盯着杜燕皎:“其实很值得!”
“当然,她率先做出一副大度的假像,推说不想挟恩来要求展家履行婚约,但实际上,她就是在提醒展家,用履行婚约的方式,来报答她救助展景慧的恩情。表姨父,这种手段,不是那些欲迎还拒的歌女们,经常用到的吗?”
看着乔丽清满脸不甘地说出这么一番分析,在场的其他路人,纷纷投来疑惑并怀疑的目光。
杜燕皎的脸色,再度变得古怪。
之前,容晋礼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怀疑她。
现在,乔丽清,也因为这一点,想自证清白,把众人的怀疑引向她。
哦,或许,容晋礼的怀疑,有一半,就是从乔丽清那里被刻意引导的。
而且,大概是亲眼目睹了乔丽清不顾闺誉去亲近展景煜的行为,所以容晋礼对这位假千金的信任发生了动摇,连带着感情也消退,都没有向乔丽清透露她有意和展府取消口头婚约之事。
以致于乔丽清还是从杜经年的口中得知此事。
可惜啊……。
乔丽清不知道,她和展景煜都是重生者,很清楚落水事件的真相。
她积极地想在京兆府建那小黑屋,是为了以后的行事方便,是想加快速度,让江依荷、伍妈妈和乔丽清、曲珍玲自吐罪证。
而她三天前,就先一步,通过再三的推辞,和具体的行为,把这怀疑从展家人的心里,和家人心里摘除了。
杜燕皎坦然地看向杜经年。
就见杜经年正歉然地看着她。
杜燕皎马上朝杜经年露出一抹又无奈又无辜的笑容。
杜经年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痛心。
若不是杜燕皎在现代时常接触一些心理素质好的罪犯,练出了敏锐的观察力,着实很难在这并不算明亮的夜色下,发现。
“伴君如伴虎,爹爹他,着实累。”
一个擅长捕捉帝王情绪,从而备受帝王宠爱的“纨绔”臣子,又怎么会被一个贼喊捉贼的闺阁女子所骗?
几息之后,就在路人们纷纷疑惑看着杜燕皎的时候,杜经年忽朝忿忿不平的乔丽清不耐地摇头:“乔丽清,你错了。我相信的,不是外人的指控,而是官府查案的证据和线索。其他的,我不想再和你多说。杜雄,你稍后,护送表小姐回乔府。燕皎,走,跟爹回家。”
某位被点名的护卫微愣,之后迅速应下。
乔丽清粉脸一变,满眼的不敢置信:“表姨父?我都说了这么多,您怎么还不信我?”
见她脸上的挫败和气恼,惊慌,杜燕皎朝她鄙视地一笑,再上前一步,坦然地挽着杜经年的胳膊:“好,爹,我们上马车!”
以杜经年此刻展现出来的纨绔父亲人设,他确实没必要,在这街道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和乔丽清吵起来。
他认为是真相是怎么样,他自会去调查。
那她杜燕皎就当个贴心的小棉袄,给杜经年一个独自静静的机会吧!
见杜经年微愣之后,异样地看她,在略暗的夜色下,杜燕皎朝他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
很快,杜经年神色一松,俊朗成熟的脸上,复又现出欣慰和些许感动的笑容:“好!”
而后,他再也没看不远处开始惊慌的乔丽清,骄傲地转身,在杜燕皎亲昵的搀扶下,一起回到了伯府的马车上。
等再数息后,行走的车轱辘声重新响起,静静靠在厢壁上的杜燕皎,就听斜靠在软垫上的杜经年意外地问她:“皎皎,乔丽清那么诬陷你,你居然一点不生气,还笑?”
车厢内昏暗,看不到杜经年的表情。
想来他也看不到她的。
但杜燕皎还是用力地点头,满眼地俏皮:“嗯!知道爹爹这么信任女儿,女儿很欢喜!爹爹您放心,女儿做不来阴险狡诈之事!”
几息后,杜经年十分欣慰地回答:“你先前那么恨江依荷,还依然愿意让为父和乔丽清好好聊聊,为父就知道,我儿心善。”
停了一停,杜经年又少有地叹气:“今日之事,先瞒着你娘,免得她又难过。”
杜燕皎顿时乖巧地应下。
又过了一阵,杜经年再悻悻地道:“还有,为父下值时,听说,江依荷病了!”
杜燕皎微愣,而后嘲讽起来:“病了也好,能消停几日……哦,所以爹爹您觉得乔丽清不该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向您道歉?”
当娘的病了,乔丽清若是孝顺,该在家里侍奉汤药才对。
“也不知你娘是如何教导她的,教出个这么注重私利的心性!”杜经年嫌弃地摇头:“你大哥和你二姐,都还好,偏偏到了乔丽清这里,完全变了!”
“因为她不是您的血脉啊!”杜燕皎理所当然地道:“好了,爹爹,别难过,女儿以后会好好孝顺您和娘的!”
杜经年欣慰地点头:“嗯,为父等着。”
耽误了这么一会,等她们的马车回到勇毅伯府时,天色已完全暗下,从大门往内,一溜的红红的灯笼驱散了无边的黑暗。
杜燕皎下了马车,便关切地询问着新顶上的门房松伯。
“母亲可归来?”
“夫人回来了,去了夏蕙院给老夫人请安。”
杜燕皎便和杜经年一起也去了夏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