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暑气初萌,一场淅沥的雨洗净了鼎城的天空。雨后,闷热的空气中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气,沁人心脾。山风里飘来了寺院斋饭的香气,紫云中学的研学队伍抵达了这次旅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始建于东晋的小庙,由南迁的中原人带来,历经多次修缮,飞檐翘角已染上岁月的风霜,虽布局尚存,却已难觅古貌。
黎星宇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八角亭:“走了这么久,歇会儿吧?”他搭了把手,掺扶着神色疲惫的朱筱雅。
“好呀,走了好几个小时了,休息休息也好。”朱筱雅合下手中的遮阳伞,白皙的脸颊在闷热空气的蒸煮布满红晕。她伸了个懒腰放松四肢,徒步的劳顿消去了不少。
“你看,下面还有鱼呢!红色的为主,白色与金色的少数。”黎星宇的目光落到了水中欢快游弋的鲤鱼。
“那只胖乎乎的红鱼游的最快,其他的小鱼都跟不上它呢!”朱筱雅在亭子里坐下,沿着水下鲤鱼运动的方向看着领头的红色鲤鱼。
方才有游客往水中投入了大块的面包屑,那只体格最大的红鱼首当其冲将大部分的食物吞入腹中。其余的鲤鱼反应迟钝只剩下几片碎屑,几只鲤鱼为了争夺剩下的碎屑大打出手。
鱼群中,一只修长的,外观醒目的白色鲤鱼待在原地,等其他鱼争抢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勉强上前,分到的仅有带有面包滋味的水。它围着刚刚面包投入的地方来回游动,它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拍打着水面高高跃起,随后又落入水中。接着它扭过头,再一次尝试高高跃起。往复几次,展示着自己的不凡。
游客见这鱼本事了得、与众不同,于是又掰了一块面包丢了下去。白色鲤鱼再次跃起,接住了抛向它的食物。带着食物,它落入水中,拖着大块的面包屑躲到远处独自享用。
“我喜欢那只白色的鲤鱼,它知道自己的体格不够壮硕,不主动参与竞争。等其他鲤鱼竞争的差不多了,它上前碰碰运气,只可惜喝到的只是第有面包味道的水。但它没有放弃,努力展现自己,收获到了独属于它的奖赏。”黎星宇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平放在栏杆上,一只手指向远处的鲤鱼。
“我的话,更喜欢那只体格最大的红色鲤鱼。当食物落下的时候,它最先发现并采取行动。以自身的实力超越其它的竞争者,最后收获丰厚的报酬。白色鲤鱼虽然也收获了面包,但那不是靠自己的本事竞争来的,而是通过展现自己的不同,投机取巧讨好投喂者。”朱筱雅坐在旁边,手指指向体格最大的红色鲤鱼。
“可是,白色鲤鱼的特殊是实打实的,红色鲤鱼的体型大的优势只是在这一片小小的池水里。倘若换成更大的湖水,将这两条鱼放进去。在湖里,体格和他相当的鲤鱼多的是,这只红色的鲤鱼便失去了体型优势。没了优势,它便和这池水里的其他鲤鱼一样,最终只抢到了少量的食物。白色鲤鱼依然能凭借着自己特殊的外观收货独一无二的关注,并依靠着‘鲤鱼打挺’的技术获取丰厚的食物。”黎星宇望着白色的鲤鱼,语气中带着欣赏的韵味。
“你的观点是对的,但不是绝对。每条鱼的成长轨迹都是一样的,鱼卵、鱼苗、成鱼、死去。这片池水的鱼都是普普通通的鲤鱼,白色那只的成功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特殊的。大体型的红色鲤鱼是普通鲤鱼中最努力的一只,在成长的过程中它努力提升自己,然后超越其他鱼。它的成功是靠努力获得的,而非上天赐予的,即便换到更大的环境,它的那股努力劲也注定了它将有所作为。”朱筱雅双手抱胸发表自己的观点。
“那你说,咱现在把这两只鱼捞上来,然后下锅煮了。外观好看的好吃还是体格肥胖的好吃呀!”黎星宇调皮的笑了笑,他的思维比较跳脱,上一秒还在讨论哲学问题,下一秒就偏题了。
“......”朱筱雅无语,眼神异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嘻嘻,逗你玩呢!”黎星宇笑着,带着玩闹的韵味,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水面。“其实,不管是有外观优势的白色鲤鱼,还是努力成长的红色鲤鱼。他们的成功,都是因为拥有了不同于其他鲤鱼的地方。可以是外观,可以是体型。他们都在走着自己的路,走出一条不同于其他鲤鱼的道路。从普通成长为不普通。”他又一次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朱筱雅还想继续和黎星宇辩解,可思来想去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转过头,看着黎星宇那张天真灿烂的笑脸,温柔舒适的风拂过她的发间,夏日的闷热感下降了不少。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朱筱雅忍不住捏了捏黎星宇的脸蛋,水嫩嫩的脸视乎能掐出水来。
“痛!痛!要出血了!”黎星宇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夸张的反应惹的朱筱雅一阵轻笑,她像个大姐姐一样伸出手把黎星宇的肩膀勾过来。黎星宇顺势靠了过来,像只粘人的小猫。
两人紧挨着,时而看着水中的鱼打趣,猜测哪条最好吃;时而看看旁边络绎不绝的行人,像在看一幕无声的短剧;空气里弥漫着香火与草木的清香,欢声笑语也环绕其中。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时光在此刻也放慢了脚步。
“前段时间,我自己写了一段旋律。”黎星宇突然想起来什么,笑嘻嘻地说着,带着点献宝似的得意。他的手在旅行包里翻找着,从里面找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要不要当我的第一个听众?”
“你还自己写曲子啊!这么厉害!”朱筱雅眼睛一亮,往常她的时间大部分会倾注在学习上。成绩好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优势,在学校里,她是闻名年级的第一名。
空闲时间里,朱筱雅会听一些舒缓的纯音乐。她其实对音乐并不感兴趣,更多的是用音乐缓解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