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亡者低语
冰冷的月光洒在荒坟之间，将一切都蒙上一层惨淡的银辉。
云海站在棺材旁，深深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味道，但这味道此刻却无比甜美。他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冰冷。
他没有浪费时间感慨或后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片不大的乱葬岗。
几个歪斜的木质十字架，几块粗糙的石头充当墓碑，更多的是连标记都没有的微微隆起的土包。死亡在这里显得如此廉价和随意。
他的“微弱魂力摄取”技能一直在本能地运转，如同一个新生的器官在自主呼吸。周围环境中那稀薄至极的冰冷能量，一丝丝地汇入他体内，缓慢地补充着消耗的魂力，同时也在细微地强化着他的感知。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深处，埋藏着不止一具骸骨。有的已经完全化为枯骨，只有极其微弱的残余能量；有的则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未散尽的……东西。
系统界面冰冷地悬浮在他的意识中。
【宿主：云海】
【状态：轻微虚弱，灵魂稳固】
【天赋：亡灵亲和（初级）】
【技能：微弱魂力摄取（初级），初级骸骨复苏（冷却中）】
【物品：腐朽的指骨（魂力：0/10）】
【当前魂力：4/15（缓慢恢复中）】
【任务：探索。了解你所在的世界。奖励：未知。】
探索？
云海的目光落在那些坟包上。还有什么比向死者询问更能了解一个地方的呢？
他走到一个没有标记的土坟前，蹲下身，将手掌按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
集中精神，催动“微弱魂力摄取”，但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吸收环境中稀薄的能量，而是将目标定向为脚下这具不知名的骸骨。
过程比吸收环境中散逸的能量或那具狗骸骨残留的能量要困难得多。泥土之下，那骸骨中残留的能量似乎带着一种惰性，一种沉寂的死意。
云海眉头微皱，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那是一种意志的比拼，是对死亡本身的某种掠夺。
渐渐地，一丝比之前更加精纯，但也更加冰冷的能量，艰难地被从泥土下拉扯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吸入体内。同时，一些杂乱破碎的片段，如同褪色的画面，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和恐惧感，冲击着他的意识。
“……饿……”
“……冷……”
“……黑……”
“……为什么……”
“……疼……好疼……”
“……马车……翻了……”
“……没人……救我……”
破碎的呓语，极端的情绪碎片，大多是痛苦、恐惧和迷茫。这些是死者最后时刻残留的印记，随着魂力一同被汲取了过来。
【魂力 3】
系统提示音响起，冰冷地记录着收获。
云海面无表情地吸收消化着这些杂乱的碎片和能量。这些负面情绪对他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那精纯的魂力让他精神一振，身体的虚弱感减轻了不少。
他站起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如法炮制。
这一次，残留的印记似乎是一个士兵？
“……逃……快逃……”
“……怪物……”
“……黑色的潮水……”
“……死了……都死了……”
“……伯爵大人……命令……”
“……守住……”
更多的碎片，依旧是恐惧，但多了一些关于战斗和溃败的零星画面。云海捕捉到了“伯爵”、“怪物”、“黑色潮水”等关键词。
【魂力 4】
连续吸收了两具骸骨残留的魂力和信息碎片，云海感到自己的魂力上限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增长，恢复速度也快了一点。同时，他对“微弱魂力摄取”这个技能的理解和运用也更加熟练。
【当前魂力：11/16】
他看向这片乱葬岗的其他坟墓，眼神变得更加幽深。这些，都是资源。
但他没有继续吸收。技能的使用似乎也消耗精神力，他感到一丝疲倦。而且，他需要留下一些“原料”。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因救他而彻底报废的狗类骸骨，以及旁边另一具看起来稍微完整些的人类骸骨上——那是一个只有半截身子，不知因何埋葬于此的残骸。
“初级骸骨复苏”还在冷却中，但他想试试别的方法。
他走到那具半截人类骸骨旁，将手按在它的头骨上。
没有系统的技能引导，他纯粹依靠本能和“亡灵亲和”天赋，尝试着将刚刚吸收、尚未完全转化为自身能量的部分魂力，强行注入到这具残骸之中。
过程比系统技能粗暴和低效得多。魂力大量浪费逸散，骸骨只是轻微震颤，眼窝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却无法真正站起。
云海没有放弃，持续尝试，精细地操控着魂力的输出，感受着骸骨内部的每一丝变化。这就像是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摸索着修理一件精密的仪器。
终于，在消耗了大约5单位魂力后，那半截骸骨猛地一颤，眼窝中点燃了两豆微弱的幽火。它用两只手臂支撑着地面，艰难地“抬起”了上半身，茫然地“看”着云海，等待着指令。
成功了！虽然效率低下，消耗巨大，但这证明了他可以不完全依赖系统技能，自主地复苏亡灵！
【当前魂力：6/16】
云海看着这具半截骷髅，心念微动，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挖。”
半截骷髅忠诚地执行命令，用两只骨手开始刨挖它自己被埋藏的下半身所在的泥土，动作僵硬但持续不断。
云海又如法炮制，试图复苏那具断了一条前肢的狗骸骨。这次稍微顺利一些，消耗了3单位魂力后，狗骸骨眼窝中也亮起了幽光，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守在半截骷髅旁边。
【当前魂力：3/16】
看着眼前这两个低劣、残破、但绝对服从的亡灵造物，云海心中那股冰冷的掌控感愈发强烈。
他抬头望向远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森林的轮廓，更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光亮。
那里应该有人烟。
是危险，也是机会。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多的魂力，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跟着。”
他对两个低阶亡灵下达了指令，然后迈开脚步，向着那微弱光亮的方向走去。
半截骷髅用双手“行走”，速度不快。瘸腿的骷髅犬跟在旁边，动作蹒跚。
云海并不着急，他一边走，一边继续运转“微弱魂力摄取”，吸收着荒野中稀薄的能量，同时消化着刚才获取的那些记忆碎片，试图拼凑出这个世界模糊的图景。
这是一个存在死亡和怪物威胁的世界。而他，将成为更大的威胁。
他的身影在月下拉得很长，身后跟着两个蹒跚的亡灵轮廓，如同死亡本身在漫步。
月光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小道愈发昏暗。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郁得化不开。
云海无声地前行，他的脚步轻盈得近乎鬼魅，得益于那不断运转的“微弱魂力摄取”，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他能“听”到地下虫豸的蠕动，能“感”到远处夜枭的凝视，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风中带来的一丝……血腥味。
很淡，但很新鲜。
他身后的两个亡灵仆从忠实地跟随着，骨骼摩擦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云海停下脚步，抬起手。半截骷髅和瘸腿骨犬立刻静止，眼窝中的幽火微微跳动，等待下一个指令。
他侧耳倾听，捕捉着风中的信息。
除了血腥味，还有……压抑的喘息声，金属轻微碰撞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野兽啃噬骨肉的黏腻声响。
声音来自前方不远处的岔路。
云海眼神微凝，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声源处悄然靠近。他示意两个仆从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阴影般滑入路旁的灌木丛，借助地形和夜色完美地隐藏了身形。
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到了林间岔路口的情景。
一辆马车倾覆在地，拉车的马匹早已倒毙，身上布满了可怕的撕裂伤口，内脏和血液流淌一地，浓重的血腥味正是由此而来。车体旁，躺着三具人类的尸体，穿着粗糙的皮甲，手持断裂的武器，死状凄惨，几乎被撕碎。
而制造这场屠杀的，是五只形貌丑陋的生物。
它们大约有半人高，佝偻着身体，皮肤是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布满疥疮和褶皱。长着尖长的耳朵和鹰钩鼻，满口焦黄的利齿，正围着尸体大快朵颐，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它们手中握着粗糙的骨棒和生锈的短刀，身上沾满了血污。
地精？哥布林？云海的记忆中闪过类似的词汇。无论叫什么，这些生物显然属于邪恶混乱的类人种族，以劫掠和杀戮为生。
五只，正在进食，警惕性不高。
云海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现场。评估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这些绿皮小怪物体型不大，力量应该有限，但数量占优，而且看起来相当凶残。正面对抗，以他现在刚刚恢复一些的状态，加上两个残破的亡灵仆从，胜算不大，甚至可能受伤。
但他需要魂力，需要“材料”。这些绿皮怪物，在他看来，和乱葬岗里的骸骨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潜在的资源。
不能力敌，便需智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辆倾覆的马车和几具新鲜的尸体上。
一个冰冷而高效的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
他悄然后退，回到两个亡灵仆从身边。心念一动，通过那丝微妙的联系，向它们下达了详细的指令。
半截骷髅和瘸腿骨犬眼窝中的幽火闪烁了一下，随即开始行动。它们没有走向战场，而是转向旁边的密林深处，借助地形隐藏起来。
云海自己则再次潜行靠近，他绕了一个小圈，来到了马车的另一侧，与那些正在进食的绿皮怪物隔车相望。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从藏身处站起，故意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正在进食的五只绿皮怪物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小眼睛瞬间锁定了云海的身影。它们发出一阵尖锐嘶哑的怪叫，扔下手中的残肢断臂，抓起武器，嚎叫着绕过马车冲了过来。
贪婪和杀戮是它们的本性，一个落单的、看起来并不强壮的人类，在它们眼里就是送上门的鲜肉。
云海转身就跑，速度不快不慢，恰好能吸引它们全部追来，却又不会被立刻追上。
五只绿皮怪物嘶吼着追在他身后，冲进了云海之前布置的方向。
就在它们全部经过某个点时，地面突然微微一动！
一双手臂骨猛地从落叶层下伸出，死死地抱住了最后面那只绿皮怪物的脚踝！是那半截骷髅！它早已按照指令，将自己半埋在了这里！
那绿皮怪物惊叫一声，失去平衡，“噗通”摔倒在地。它愤怒地嘶吼，用手中的骨棒狠狠砸向抱住它脚踝的骷髅手臂。
咔嚓！本就脆弱的臂骨应声而碎。
但这一绊一阻，已经足够了。
与此同时，侧面的灌木丛中，一道白色的影子猛地扑出，精准地咬住了另一只绿皮怪物的小腿！是那只瘸腿骨犬！它没有撕咬的能力，但它全身的重量和冲击力，以及那冰冷死亡的气息，足以让那只怪物惊慌失措，身体一歪。
队伍瞬间出现了混乱和脱节。
而就在这一刻，跑在前面的云海猛然停步，转身！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那些怪物，而是指向了地上那几具刚刚死去的、还散发着温热气息的人类尸体！
“初级骸骨复苏！”冷却时间已到！
【消耗基础魂力*5】
【当前魂力：1/16】
刹那间，离得最近的那具被开膛破肚、死状极惨的人类尸体猛地抽搐起来！他空洞的胸腔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眼窝中猛地爆发出两团远比半截骷髅和骨犬炽烈的幽蓝色火焰！
“呃——啊——”
一声非人的、带着浓郁死气的嘶吼从它破碎的喉咙里挤出。它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蛮力，一把抱住了离它最近、正因为后方变故而愣神的一只绿皮怪物！
新鲜尸体复苏的亡灵，力量远胜于枯骨！
那绿皮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同伴”尸体的袭击吓得亡魂皆冒，惊恐地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但亡灵的力量超乎它的想象，那双死亡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勒得它骨骼作响。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具人类尸体的手指也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有苏醒的迹象，但可能因为残缺或魂力不足，最终只是抽搐了几下，并未完全站起。但这一幕，足以让剩下的绿皮怪物心胆俱裂！
“怪物！”
“亡灵！”
“是死灵法师！”
它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原本的凶悍被彻底的恐惧所取代。它们或许不怕活人，但对这种操控死亡的邪恶力量，有着本能的畏惧。
队伍彻底乱了。被抱住的那只在惨叫，被绊倒的两只刚爬起来，剩下的两只面对转身逼来的云海和那具疯狂的新生亡灵，以及周围蠢蠢欲动的其他尸体，斗志全无，发出一声怪叫，转身就想逃跑！
但云海不会给它们机会。
“杀光它们。”
他冰冷地下达了最终指令。
新复苏的人类骷髅发出低吼，猛地低头，用残缺的牙齿啃咬向怀中绿皮怪物的脖颈，尽管效率低下，却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和恐惧。半截骷髅用剩下的一只手臂爬行着，试图抱住另一只怪物的腿。骨犬死死咬着不放。
而云海自己，则如同鬼魅般滑步上前，他的目标是最先那只被半截骷髅绊倒刚刚爬起来的绿皮怪物。
那怪物看到云海冲来，惊恐地举起骨棒。
云海侧身轻松躲过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切入内圈。他的动作简洁而致命，右手并指如刀，灌注了体内最后可调动的魂力，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幽光，精准地刺穿了怪物相对柔软的咽喉！
“咕……”
绿皮怪物眼睛猛地凸出，嗬嗬了几声，鲜血从喉间涌出，倒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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