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哈的心情不错。
至少在走进三号温室之前,确实不错。
午后的阳光穿透巨大的玻璃穹顶,被潮湿的空气过滤成一片朦胧的暖金色。空气里混杂着新翻的腐殖土那股特有的腥气,还有无数魔法植物散发出的、或甜腻或辛辣的芬芳。
这种近乎原始的生命力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的舒缓。
温室深处,草药学教授波莫娜·斯普劳特正对着几盆巨大的毒触手唉声叹气,她那顶打着补丁的帽子都快被自己愁得抓歪了。
那几株原本应该极具攻击性的危险植物,此刻却病恹恹的,数十根深绿色的触手软趴趴地垂在花盆边缘,表皮甚至泛起了一丝不健康的暗黄色。
“噢,洛哈特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终于注意到了他,沾满泥土的脸上挤出一个求助的表情。
“您来看看它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无精打采的。我得回办公室去翻翻那本厚得能砸死巨怪的《亚洲食肉植物大全》。”
“您忙,教授。”
罗哈脸上挂着完美的营业式微笑,恰到好处地展现着自己的风度。
斯普劳特教授顶着一头乱发匆匆离去,温室里重归宁静。
宁静仅仅维持了三秒。
“粪蛋来喽!”
一道尖锐刺耳的、混合着极致恶意的笑声在穹顶之下回荡。
皮皮鬼!
那个混乱的化身在半空中打着旋,手中那颗散发着浓郁沼泽气息的粪蛋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噗”的一声,正中一株毒触手的花盆中央。
下一秒,空气凝滞。
仿佛一滴水珠落入了滚沸的油锅,一场恐怖的剧变在瞬间引爆!
轰——!
那几株蔫了吧唧的毒触手像是被注入了最狂暴的兴奋剂,根茎猛地从土里虬结贲起!数十根、上百根深绿色的触手撕裂空气,发出“呼呼”的破风声,从花盆中狂蟒般爆射而出!
它们疯狂地抽打、卷曲、撕扯着周围的一切!玻璃花盆被瞬间抽成碎片,旁边的工具架被拦腰扫断,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刺耳无比。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是纳威·隆巴顿。
他正抱着一盆新培育的魔苹果幼苗,小心翼翼地从过道经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彻底吞噬。
数根成人手臂粗的触手闪电般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猛地将他倒吊起来,高高地悬在半空。
“救……救命……”
纳威的脸因为窒息而迅速涨成猪肝般的紫色,怀里的魔苹果幼苗掉在地上,发出穿透耳膜的啼哭。
一根最粗壮的触手顶端,亮晶晶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液正在缓缓凝聚,颤巍巍地,眼看就要滴落到纳威惊恐大睁的眼睛里。
罗哈的瞳孔骤然收缩。
来不及了!
他的大脑在零点一秒内就做出了判断。
火焰咒?切割咒?
不!教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任何物理性或元素性的攻击,只会刺激毒触手进入更深层次的狂暴状态,它会不计代价地杀死眼前的生物!
该死!
“灵魂图书馆”中,关于奇花异草的书页在脑海中疯狂翻动。
有了!
就是那个!一个被大多数草药学家视为旁门左道的偏方!
罗哈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已经先于思考行动起来。他猛地转身,撞开一张摆满花盆的木桌,朝着温室的另一头全力冲刺。
他的目标,是墙角一株不起眼的、挂满了饱满紫色豆荚的藤蔓植物。
泡泡豆荚!
他一把抓住藤蔓,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扯下。
“噗嗤!”
他捏碎了其中一个豆荚。
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恶臭瞬间炸开,混合着硫磺、腐烂的巨怪脚趾和臭鸡蛋的味道,粘稠滑腻的深绿色汁液喷溅了他满手。
罗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恶心,手臂肌肉贲张,将这团烂泥般的汁液,用尽全力朝着下方毒触手盘根错节的根茎连接处泼了过去!
“滋——”
那声音,不像是液体泼洒,更像是烧红的烙铁猛地摁进了血肉里。
所有狂舞的毒触手在同一时刻僵直了。
它们发出了一声不似植物、更像是某种生物临死前的尖锐嘶鸣,那声音穿透了魔苹果的哭声,让整个温室的玻璃都嗡嗡作响。
紧接着,神奇而又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深绿色的触手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水、枯萎、焦黑,最终蜷缩成一团团毫无生机的焦炭。
捆住纳威的触手也随之松开。
“砰!”
纳威重重地摔在下方厚厚的腐殖土上,捡回了一条命。他趴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混合着恶臭的空气,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也就在这一刻,温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斯普劳特教授和另一道颀长、阴沉的身影恰好赶到。
是斯内普。
显然,这里的骚乱惊动了不止一个人。
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毫发无伤但脸色惨白的纳威·隆巴顿。
已经化为一地焦炭、还在冒着袅袅黑烟的毒触手残骸。
以及,站在一片狼藉中央,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动作优雅而从容地擦拭着手上恶臭汁液的吉德罗·洛哈特。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吓人。
“梅林的胡子!”
斯普劳特教授的惊呼声里充满了无法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斯内普没有说话。
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焦炭,又缓缓移到洛哈特那只沾染了汁液的手上。
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震惊,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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