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书记即将结婚的消息,尽管组织程序上严格保密,但在云川县乃至清源市狭小的权力圈层内,还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心思各异的涟漪。
没有正式公告,但该知道的人,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意会”了。
县长王建国坐在办公室里,端着茶杯,久久没有动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对着心腹刘雄冷笑着,“李主任,看到没?咱们这位年轻的书记,手段真是了得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组织程序走得漂漂亮亮,转头就要把那个农村来的穷小子扶正了!”
刘雄小心翼翼地附和:“是啊,县长。这下萧遥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以前顶多算个‘关系户’,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书记家属’了。这以后在县里……”
“以后?”王建国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溅了出来,“以后这云川县,是不是要改姓萧了?他一个毛头小子,靠着女人上位,凭什么指手画脚?这次鑫源矿业的事情,就是个危险的信号!”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比不上人家一个好出身,现在连她养的小白脸都要骑到自己头上了?
“县长,那我们……”刘雄试探着问。
“按兵不动!”王建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现在跳出来就是找死。凌薇背景太硬,正得宠,我们不能硬碰硬。”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是,给我把萧遥盯死了!他那个县委办副科长的位置,不是要接触很多人,处理很多事吗?找几个可靠的人,把他经手的每一件事,接触的每一个人,都给我仔细筛一遍!特别是那些想走他门路的企业老板、乡镇干部!我就不信,他真能一点油水不沾,一点把柄不留!”
“还有,”他补充道,“县里几个关键位置,我们的人要守好了。财政局、发改局、国土局……绝不能让凌薇借机把她的人,或者……那个萧遥的人塞进来!”
“明白!”刘雄心领神会地点头。
同样的对话,以不同的形式,在县里其他几位常委、重要局委办负责人的小圈子里上演着。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观望,有人开始暗自盘算如何向这位即将“上位”的书记家属靠拢。
萧遥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氛围的微妙变化。
以前对他只是表面客气、背后可能不屑的某些科局长,如今见面时笑容真诚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去食堂吃饭,主动过来同桌并攀谈的人变多了。
一些原本需要按程序走几天甚至一周的普通文件处理,现在往往能很快得到反馈。
然而,在这看似回暖的气氛下,他同样感受到了更多隐蔽的、审视的目光。一些询问和请教,听起来客气,实则暗藏机锋,带着试探的意味。
他甚至发现,自己偶尔离开办公室片刻,回来时似乎感觉桌上的文件被人轻微动过(这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也可能是事实)。
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上。既因凌薇的关系获得了一定的“隐性权威”,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被放在了放大镜下观察。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更加谨言慎行,工作愈发一丝不苟,对所有超出正常范围的示好和馈赠都保持高度警惕,一律拒之门外,态度坚决而不失礼貌。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熟悉业务、了解县情、处理文书工作中,表现得就像一个勤勉恳恳、毫无野心的普通年轻干部。
同时,他利用职务之便,更加细致地观察着县委大院里的每一个人,分析着他们的背景、立场、关系和利益诉求,默默地在心中构建着一张属于云川县的政治力量图谱。
哪些是凌薇可能争取的,哪些是王建国的铁杆,哪些是骑墙派,哪些又有自己独特的诉求……这一切,他都悄然记在心里。
另一边,凌薇开始筹备婚礼。
她的方式也极具个人风格——高效、低调、最大程度避免授人以柄。
“婚礼一切从简。”她在自己的宿舍里,对萧遥宣布决定,“不邀请任何工作关系上的同僚和下属,县里一个人都不请。只在省城办一场小型家宴,只请最亲近的家人和少数几位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比如周伯伯(市委书记周瑞明)。”
她思路清晰:“酒店选一家低调但安保严格的,名单严格控制。不收任何礼金、礼品,这一点我会让张阿姨(保姆)在门口严格把关,谁的东西都不准拿进来。婚礼现场不允许拍照录像,更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她看着萧遥,眼神温柔却坚定:“我知道这样有点委屈你。但我的身份特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必须杜绝一切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和联想。这不仅是保护我,也是保护你。”
萧遥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十分赞同:“我明白。这样处理最好,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搞得太张扬。”他本就厌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以“县委书记丈夫”这种身份。凌薇的安排,正合他意,也符合他现阶段低调隐忍的策略。
“你家里那边……”凌薇迟疑了一下,“叔叔阿姨来省城参加家宴,所有行程、住宿我来安排。你看需要给家里一些……”她斟酌着用词,“……表示吗?比如在县城买套好点的房子?或者……”
“不用。”萧遥立刻摇头,语气坚决,“我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突然给他们一大笔钱或者一套好房子,他们反而会不安,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闲话。我会给他们一笔钱,就说是你给的彩礼,让他们补贴家用或者给妹妹上学用,数额我会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其他的,暂时什么都不需要。”
他的冷静和克制,让凌薇既欣赏又微微有些心疼。她抱住他,软语道:“老公,谢谢你这么理解我。以后……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萧遥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场低调的婚礼,既是保护,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凌薇,与凌家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他必须利用好这把双刃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