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热闹了好一阵,划拳声和吹牛声都消失了。
偌大的食堂里,只剩下酒杯碰撞时清脆的叮当声。
江晓一句接着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等到最后一个营长摇摇晃晃地坐下,桌上已经东倒西歪地立了十几个空酒瓶。
绿色的军用特供茅台瓶,埋葬了一群老酒鬼的尊严。
所有人,包括主位上的康德和政委,都死死地盯着江晓。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有人粗略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从开场到现在,这小子一个人,少说灌下去了三斤烈酒!
三斤啊!
那不是水,是能点着火的酒精!
可再看江晓,除了脸颊上泛起一层健康的薄红,那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他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慢条斯理地嚼着,姿态悠然得仿佛在品茶。
康德和政委对视一眼。
这小子的酒量,就跟他的医术一样,是个无底洞!
原本设计好的车轮战,是想着用整个团干部的酒量,慢慢消耗他,挫挫这个天才的锐气。
可谁能想到,人家根本不跟你打阵地战,开场就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冲锋,把整个指挥部都给干蒙了!
康德毕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团长,心志远非旁人可比。
他很快稳住心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不行!
今天要是让他一个人把整个铁拳团的干部都喝趴下,以后他康德的脸还往哪儿搁?
我就不信了,我们一个团的精英,还真就耗不过他一个毛头小子!
再来一轮!
就在康德准备再次发号施令,组织第二波攻势的时候。
江晓却站了起来,再次端起了那只玻璃杯。
“各位首长,各位战友,”他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刚才,是我敬大家。但这杯酒,我想敬我们整个铁拳团,敬我们每一面浴血奋战过的旗帜,敬在座的每一位保家卫国的钢铁脊梁!”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瞬间,所有人都被架到了一个下不来的高台上。
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喝,就是不认自己是铁拳团的人,就是不认自己是钢铁脊梁!
康德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这臭小子,嘴皮子功夫比喝酒还利索!”
这下好了,喝了半天,菜一口没吃,肚子里的酒水已经快晃荡出海啸了。
康德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为团长,他必须第一个起身响应。
“说得好!为了我们铁拳团的荣誉,为了钢铁的意志!干了!”
他带头举杯,一仰而尽。
众人也只好纷纷起身,跟着干了这杯酒。
只是那表情,一个个都跟吞了黄连似的,多少带了点英勇就义的悲壮。
一杯下肚,不等众人坐下喘口气,江晓已经手脚麻利地给自己面前一次性倒了三杯!
满满当当,三杯并列,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俗话说得好,”江晓笑意盎然,露出一口白牙。
“一杯情,两杯意,三杯下肚是兄弟!来,兄弟们,为了咱们的兄弟情,干了!”
康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还来?!
这小子是铁打的胃,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有胃?
“诶诶诶!小江!”康德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出声打断,大手一挥,强行扭转话题。
“光喝酒不行!光喝酒伤胃!大家动筷子,吃菜,吃菜!”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其他人如蒙大赦,顿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个埋头苦干,筷子使得虎虎生风,生怕动作慢了一点,下一杯酒就飞进了自己的嘴里。
江晓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轻笑一声。
“康团长,您这话就不对了。这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咱们当兵的,身体好,底子厚,喝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话音未落,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端起面前的三杯酒。
咕咚!咕咚!咕咚!
连续三杯,眼睛都不眨一下,如同喝了三杯凉白开,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这一下,全场彻底没了声音。
没法打了,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这哪是喝酒,这纯粹是降维打击!
一个营长被江晓的目光扫到,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附和。
“对!江医生说得对!这酒得喝!”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端起杯子,用嘴唇抿了一小口,然后立刻埋头,用比刚才快三倍的速度疯狂扒拉着盘子里的菜。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效仿。
喝酒,就抿一口。
吃菜,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都吃菜!多吃菜!”康德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圆场,生怕江晓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群人立刻心虚地猛吃起来,那架势,仿佛要把桌上的菜都扫荡一空。
就在这时,一直稳如泰山的江晓突然站起身。
“各位首长慢用,我去趟洗手间。”
来了!
康德眼中精光一闪!
顶不住了!
这小子绝对是顶不住要去厕所催吐了!
我就说嘛,哪有人能这么喝的!
他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也跟着站了起来。
“正好,我也去一下。”
他跟在江晓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食堂。
到了厕所,康德选了江晓旁边的隔间,进去后却没有脱裤子,而是竖起耳朵,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隔板上,仔细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已经脑补出江晓抱着马桶狂吐的狼狈模样。
然而,等了半天,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并没有传来。
隔壁一片寂静。
就在康德疑惑之际,一阵汹涌澎湃的水声骤然响起!
哗——
那声音,洪亮,有力,持久,中气十足。
康德蹲在隔板边上,听得目瞪口呆,心里那点幸灾乐祸的火苗,瞬间被这泡尿给浇得一干二净。
他咬牙切齿,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真是个人才!
医术好,酒量好,连肾都这么好!
康德黑着脸回到酒桌,政委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问。
“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去催吐了?”
康德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吐个屁!那小子的撒尿声,比冲锋号都响!”
“嘶——!”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偷听的军官,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看着江晓空着的那个座位,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好胜心,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这酒,劝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