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江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淡淡地看了王德贵一眼,那眼神深邃得让王德贵心里莫名一突。
但他随即把这丝不安压了下去,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高跟鞋清脆的响声,焦梦瑶面若冰霜地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原本还在嬉笑的村干部立刻收敛了表情,站直了身体。
“开会。”焦梦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林长江和王德贵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王德贵直起身子,拉开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布置工作,掌控会议的节奏。
然而,焦梦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今天的例会,只宣布一项人事调整。”焦梦瑶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她看着王德贵,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即日起,暂停王德贵同志作为石塘村村长的一切工作安排。”
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王德贵自己。他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王德贵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往后一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焦梦瑶,你凭什么暂停我的工作?我是村民选出来的村长!”
焦梦瑶冷冷地看着他:“这是镇里的决定。王村长如果有异议,可以向镇里申诉。但在新的通知下来之前,你必须服从安排。”
她没有停顿,继续宣布道:“王德贵同志之前负责的所有工作,包括征地拆迁、补偿款发放、村办企业的管理等,全部交由村委书记林长江同志负责。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林长江同志的工作,不得有误。”
这个决定,如同一记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王德贵彻底懵了,他赖以生存的权力,他用来捞钱的工具,就这么被焦梦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全部转交给了林长江?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都给他?!”王德贵面目狰狞,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指着林长江,对焦梦瑶破口大骂:“焦梦瑶,你他妈是不是被林长江这个小白脸给睡了?这么向着他!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去县里告你!”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吓得脸色发白,谁也没想到王德贵敢当众辱骂监察组长。
焦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正要发作。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几个身穿警服,神情严肃的公安干警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名国字脸中年警察目光如电,沉声问道:“谁是王德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德贵也愣住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下意识地应道:“我……我就是。”
为首的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冷冷地念道:“王德贵,你涉嫌与一宗十五年前的矿难瞒报杀人案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杀人案?!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王德贵的脑门上。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件他以为早已随着时间尘封,烂在了地底深处的秘密,怎么会被翻了出来?
“不……不是的,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王德贵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那肥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什么杀人案?我不知道啊!我一辈子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杀人呢?”
两名年轻的警察已经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他肥硕的手腕。
这冰冷的触感和清脆的声响,彻底击溃了王德贵的心理防线。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冤枉啊!我是被冤枉的!”王德贵疯狂地挣扎起来,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林长江,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是他!是他陷害我!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是他,是他林长江在背后搞鬼!是他要害我!”
然而,警察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和嘶吼,架着他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走。
王德贵的哀嚎声和“冤枉”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村委会大院,直到被塞进警车,声音才渐渐远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红梅和陈小芳的目光都汇聚在林长江的身上,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嘲弄,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她们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年轻无害的镇长秘书,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直接把在石塘村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王德贵,送上了绝路!
林长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釜底抽薪的第一步,完成了。
离开了会议室。
林长江走到村委会院子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沉稳干练的女声。
“事情办妥了?”
“嗯,一切顺利,王德贵已经被带走了。”林长江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电话那头的李淑敏轻笑一声:“那就好。后面的审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信得过的人,保证把他的嘴撬开,把他这些年干的烂事一件件都挖出来。”
“辛苦李书记了。”
“行了,你那边也抓紧,别让剩下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挂断电话,林长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没有返回会议室,而是径直朝着会计陈小芳家的方向走去。
陈小芳家的大门虚掩着,林长江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陈小芳正手忙脚乱地往里面塞着衣服和日用品,脸上满是惊惶和仓促。
林长江就这么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陈会计。”他淡淡地开口:“这么着急收拾行李,是准备跑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