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刘工。”林长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向赵灵:“赵总,后续的商业流程和施工队接管,就全权交给你了。”
“没问题。”赵灵回答得干脆利落,但她看着林长江,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探寻:“林书记,我能问一句吗?”
“说。”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赵灵的直觉告诉她,林长江今晚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杀气,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豆腐渣工程。
那更像是一种混杂了公愤与私仇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长江的目光与她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赵灵识趣地闭上了嘴。
林长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回到村委会那间简陋的宿舍,林长江反锁上门,没有开灯,任由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拿出那部备用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云端软件。
果然,就在一个小时前,又有一段新的录音上传了上来。
他戴上耳机,指尖在播放键上悬停了数秒,最终还是决然地按了下去。
一阵暧昧的喘息声之后,一个男人粗俗而不满的抱怨声,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
“……妈的,你家那个废物男人,本事没多大,事儿还不少!老子看得起他,做他村里的工程,他还敢拖老子的工程款?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等着,过两天我就让我姐夫把他给办了,让他滚出清水镇!”
这个声音!
正是张兴民!
林长江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是姚露那矫揉造作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哎呀民哥,你别为他生气嘛,不值得……他就是个死脑筋,一辈子都没出息的。不像你,有本事,还认识那么多大人物……”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张兴民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我跟你说,我姐夫已经放话了,李敏淑那个娘们蹦跶不了几天了。等她一倒,姓林的这个小瘪三,我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接下来的对话,愈发不堪入耳,充满了对他的蔑视和侮辱,以及两人之间不知廉耻的调情。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录音结束,他才缓缓摘下耳机。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度冰冷的、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冷笑。
张兴民。
张夏云。
还有那个能量通天的“姐夫”……虽然没有明说,但百分之九十,就是王浩!
很好。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仇恨,都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他们不仅要在政治上置他于死地,还要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本来,他还想先集中精力解决项目和官场上的麻烦,等抽出空来,再慢慢炮制姚露和这对奸夫淫妇。
可现在……
你们自己把脸伸过来,迫不及待地往我的枪口上撞。
那就别怪我了。
既然你们想把所有的事情搅在一起,那我就索性把你们所有人,一锅端了!
这一夜,林长江睡得格外安稳。
无边的恨意在心中沉淀,最终化为了无比清晰的杀意和无比周密的计划。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林长江便悄然离开了石塘村,开着他那辆半旧的桑塔纳,返回了清水镇的家中。
他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先给这场闹剧,拉开一个血淋淋的序幕。
早上八点整。
林长江计算着时间,用钥匙打开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门。
几乎是同时,防盗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穿着一身褶皱连衣裙,头发散乱,满脸掩饰不住的倦容,甚至眼角还带着一丝慌张的姚露,正提着包准备出门。
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昨夜未曾卸干净的妆容。
四目相对。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打在两人的脸上。
姚露脸上的惊讶、慌乱和心虚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煞白。
而林长江,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抽空。
“这么早,去哪?”
林长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上班啊。”
姚露的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包往身后藏了藏,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长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侧身让开门,淡淡地说道:“哦?我倒忘了,原来你周末也这么敬业。”
周末!
姚露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慌忙找补道:“最近……最近单位忙,要加班。”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
林长江却没有戳穿,只是点了点头:“是吗?那辛苦了。”
他这副不追问、不发怒的模样,反而让姚露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绷得更紧了。
“那……那我先走了。”姚露低着头,像逃一样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可刚走到电梯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我、我有个东西忘拿了。”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径直冲进了卧室。
林长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他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
卧室里一片狼藉,被子胡乱地堆在床的一侧,枕头掉在地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暧昧过后的浑浊气息,混合着廉价香烟和另一种男人的味道。
林长江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终落在了姚露身上。
他清楚地看见,姚露正手忙脚乱地从床脚的缝隙里,捡起一团黑色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那是一只丝袜,而且是一只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的黑丝。
林长江的眼底闪过一抹深不见底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