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份报告就被他以最快渠道递交了上去。
审批需要流程和时间,但他宋祈年打定的报告,上面自然会优先考虑。
在等待批复的日子里,宋祈年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以往的节奏训练、总结、部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开始在闲暇时,下意识地关注起宿舍的布置。
他的宿舍是部队分的军官公寓,两室一厅,以往对他而言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冷硬、整洁、单调,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任何装饰。
但现在,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会想到她或许喜欢坐在沙发上看书,脚下需要一块柔软的地毯。
看着厨房,会想到她可能偶尔想煮点东西,厨具得备齐。
看着光秃秃的阳台,会想到可以养几盆她喜欢的花。
他甚至抽空去了一趟市里,凭着记忆里她纤细的身形和偏好,购置了几套女士睡衣、拖鞋、毛巾牙刷,还有一些他觉得她会喜欢的零食点心。
当他将一套印着细小花瓣、质地柔软的床品铺次卧的床上时,副手正好来送文件,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队、队长……您这是?”
铁血阎王突然开始布置闺房?这画面太惊悚!
宋祈年面不改色,甚至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淡淡扫过去一眼:“怎么?有意见?”
“没!绝对没有!”副手一个激灵,立刻立正站好,眼神都不敢乱瞟,“报告马上放您桌上!我先走了队长!”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宋祈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枕头拍松,摆正。
看着变得温馨起来的房间,他冷硬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牵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里,即将不再是冰冷的宿舍,而是一个……家。
他和她的家。
宋家大宅里,黎书禾的日子似乎平静了下来。
宋淇自那日之后便搬了出去,据说在外面另找了住处,整日阴沉着脸,但到底没敢再上门来找麻烦。
程茵茵更是销声匿迹,想必也没脸再出现。
曾诗英将黎书禾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家里气氛温馨和睦。
黎书禾清点好遗产,将重要的文件都妥善收好。
她并没有坐吃山空的想法,开始留意着报纸上的信息,思考着未来能做些什么。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等待。
等待宋祈年归来,等待那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期间,她收到了宋祈年从部队打来的电话。
线路不算清晰,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多是询问她是否安好,家里情况如何。
黎书禾总是握着听筒,声音放得轻柔又乖巧,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都好,让他安心任务,注意安全。
但每次通话末尾,他那边沉默片刻,总会低沉地补上一句:“等我回来。”
短短四个字,透过电流传来,却像带着温度,熨帖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那条名为婚姻的纽带,正在缓缓收紧,将他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
黎书禾偶尔会陪着曾诗英插花、散步,大部分时间则用来阅读和思考未来。
这天下午,邮递员送来了一封来自部队的信件。
信封是军用的制式信封,落款是宋祈年所在部队的编号。
黎书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接过信,回到自己房间,才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并不是宋祈年的私信,而是一份正式的通知函副本。
是关于她政审通过的通知函。
这意味着,她和宋祈年的结婚申请,已经通过了最关键的一环审核。
批复,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和时间问题。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很久很久。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红色的印章显得格外醒目。
黎书禾拿着那份政审通过的通知函,指尖微微颤抖。
阳光透过纸张,将那个鲜红的印章照得有些灼热,一直烫进她的心里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隐隐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她真的……就要和宋祈年结婚了。
那个冷漠强硬,却会在情动时失控,会在离去前给她承诺的男人。
她将通知函仔细地收好,和那个装着遗产的木匣子放在一起。
这是她的现在和未来,都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黎书禾依旧表现得安静乖巧,陪着曾诗英说话解闷,将宋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曾诗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觉得儿子真是捡到了宝,愈发疼爱她。
但这份平静之下,黎书禾并未放松警惕。
宋淇那样睚眦必报的人,绝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他暂时的沉寂,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果然,这天下午,曾诗英出门访友,家里只剩黎书禾一人。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
黎书禾接起电话,语气温软:“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宋淇阴沉扭曲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黎书禾,你以为拿到那些死物,攀上宋祈年,就高枕无忧了?”
黎书禾的心猛地一沉,但声音却依旧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和疑惑:“……宋淇?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宋淇低哑地笑了起来,充满了恶意,“你等着,黎书禾。你以为宋祈年能护你一辈子?等他玩腻了你,或者知道你那些小心思……我看你怎么死!那些钱,你也得有命花才行!”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试图扎进她心里最恐惧的地方。
黎书禾握着听筒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她知道宋淇是在故意恐吓她,想让她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刻意营造的委屈和坚定。
“你……你胡说!祈年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否则……否则我就告诉曾姨和祈年哥哥!”
她说完,像是害怕极了,不等宋淇再说什么,立刻挂断了电话。
听筒扣回座机,发出清脆的响声。
黎书禾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