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街。
这里是世界的弃婴,是被神明遗忘的垃圾场。
在它的外围探索了数日,叶辰的感官早已习惯了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混杂着腐烂与铁锈的独特气味。他也初步摸清了这片法外之地的脉络——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法则。
目标,黑暗奏鸣曲。
线索,指向了深处。
他拐入一条由废弃集装箱胡乱堆砌而成的狭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通往一处喧嚣的地下黑市。
甫一踏入,一股更加浑浊、更加压抑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里是流星街的跳蚤市场,也是销赃的天堂。
昏暗的灯泡在头顶滋滋作响,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将每个人的脸都切割得阴晴不定。空气里混杂着机油、汗水和劣质酒精的味道,令人作呕。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从垃圾山深处刨出来的“宝贝”。
沾着干涸血迹的战斗服、断裂的机械臂、失去了能源核心的科技造物,以及一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怪饰品。
每一个摊主,都用一种鬣狗般的眼神打量着过往的行人,评估着对方是猎物,还是同样凶狠的捕食者。
叶辰的步伐平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懦或好奇。
他开启了“凝”。
整个世界的色彩在他的视野中瞬间改变。物质的表象褪去,念气的流动轨迹变得清晰可见。
他的双眼,化作了两台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昏暗的集市里缓缓扫过。
大部分物品之上,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它们是纯粹的垃圾,不具备任何价值。
偶尔,他的视线会停顿一瞬。
那是一柄生锈的匕首,刀刃上残留着一缕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强化系念气。它的前主人,或许曾用它割开过敌人的喉咙,但现在,它连切开一块面包都显得费力。
那是一个破损的八音盒,其上附着着一丝具现化系的念气残秽。它曾经或许能奏出美妙的乐章,如今却只能发出生涩的、鬼哭般的杂音。
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叶辰的目光继续移动,冷静,而又专注。
就在此时。
他的视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向了集市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蜷缩在一块破布上打盹,身前随意地铺着几件无人问津的货品。
其中一件,是一张乐谱。
古老的羊皮纸材质,边缘已经残破,纸面泛着一种不祥的暗黄色。
在叶辰开启“凝”的视野中,那张乐谱之上,根本不存在任何微光或残秽。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风暴!
一团由纯粹的“死念”构成的、肉眼可见的、浓郁到几乎化为漆黑实质的恐怖风暴!
一缕缕漆黑的雾气,从那羊皮纸的纹理中渗透出来,扭曲、盘旋,在空气中凝结成无声咆哮的怨毒符文。那不是寻常的念气,而是一种纯粹的、被固化下来的死亡概念。
冰冷,绝望,带着要剥夺世间一切生机与色彩的绝对恶意。
这股气息的强度,甚至彻底碾压了当初在“无声遗迹”中,那头S级灾厄所留下的残响!
就是它了。
叶辰的心脏,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脚步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一个随处闲逛的普通买家,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角落里的摊位。
他蹲下身,目光在那几件垃圾上随意扫过,最后才仿佛不经意般,落在了那张乐谱上。
他的手,缓缓伸出,准备将其拿起。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羊皮纸的瞬间。
一左,一右。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致命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左侧,是一股阴柔的、如同蛛丝般绵密而坚韧的杀意。
右侧,是一股刚猛的、如同出鞘利刃般锋锐无匹的剑压。
两道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来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左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粉发女子。她面容冷艳,一双金色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正细细地打量着叶辰。她的眼神不是单纯的“看”,而是一种物理层面的审视,仿佛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已经缠绕上了叶辰的四肢百骸,评估着他每一块肌肉的发力方式,寻找着可以一击致命的薄弱环节。
幻影旅团成员,玛奇·驹散。
右边,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和服男子。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度惊人的武士刀,粗糙的手掌,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拇指微微用力,将刀镡顶出了一丝缝隙。他甚至没有看叶辰,但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早已化作无形的刀锋,精准地抵在了叶辰的咽喉动脉之上。
那不是威胁,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只要叶辰的手再前进一厘米,他的头颅就会比那张乐谱更先落地。
幻影旅团成员,信长·哈察马!
他们显然,也是为了这张被诅咒的乐谱而来。
“小子,这东西,是我们先看上的。”
信长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直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把它,放下。”
最后三个字,单独成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黑市嘈杂的声浪之中。
嗡——!
以三人为中心,整个地下黑市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前一秒还在高声叫卖的摊主,下一秒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些刚刚还在为了一块废铁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拾荒者,此刻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鸡,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
恐慌。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是……是蜘蛛!”
“快跑!!”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瞬间引爆了这片死寂。
人群炸开了锅。
周围的摊主和顾客,在看清玛奇和信长两人身形的瞬间,便如同见了鬼一般,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甚至顾不上去收拾自己的摊位。他们撞倒了货架,踩踏着彼此,不顾一切地朝着出口的方向疯狂逃窜,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
他们宁愿被踩死,也不愿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纷争。
“蜘蛛”的威名,在流星街,便是死亡的代名词。
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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