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念空间内,死寂无声。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质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唯一的异物之上。
那份悬浮在半空中的古老乐谱,如同一道通往深渊的裂隙,正无声地散发着不祥与衰亡的气息。
“找到了……”
派克诺妲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得的颤抖。
她的眼神无比复杂,混杂着追寻已久的执着,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于禁忌的本能畏惧。
她缓缓伸出了手。
那只曾经探查过无数秘密、洞悉过无数人心的手,此刻却显得异常迟疑。
指尖,在距离那泛黄的羊皮纸一公分处,停顿了。
她能感觉到,那薄薄的纸张上,盘踞着何等恐怖的怨念集合体。那不是单纯的念,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由无数生命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被强行榨干、糅合而成的精神残骸。
玛奇的眉头微蹙,金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警惕。
信长手握刀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调整到了最适合出刀的姿势。
但派克诺妲没有退缩。
这是她的任务,是团长的命令。
她指尖的皮肤,终于触碰到了羊皮纸那冰冷、干枯的表面。
就是这一瞬!
没有预兆,没有缓冲!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同冰海决堤般的庞大记忆洪流,裹挟着数个世纪的悲鸣与绝望,以一种最为粗暴、最为野蛮的方式,悍然冲进了她的精神世界!
“呃……”
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从派克诺妲的齿缝间挤出。
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那张本就缺乏血色的脸,在刹那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化为一片惨白。
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痛苦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廷乐师,在国王的宴会上吹响号角,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凝固,双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整个人化作一具空洞的躯壳,直挺挺地倒下,灵魂则被一道无形的漩涡,硬生生扯入乐谱之中!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在篝火旁为同伴奏响旋律,音符刚刚飘出,他的身体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为一捧飞灰,只留下那首未完的曲调,在夜风中哀鸣!
她看到了。
士兵、贵族、罪犯、女人、孩子……
无数的面孔,无数的身份,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重复着同一个宿命。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灵魂,他们的一切,都在吹响这首“黑暗奏鸣曲”的瞬间,被彻底吞噬,成为了滋养这件禁忌念具的养料,化为了乐谱上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音符。
这根本不是一首曲子。
这是一个用无数生命构筑而成的,活着的、会呼吸的诅咒!
“怎么样?”
玛奇的声音将派克诺妲从那无尽的死亡回廊中拉回现实。她第一时间上前,用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派克诺妲。
冰冷的触感从派克诺妲的手臂传来,让玛奇的心也跟着一沉。
“这首曲子……它的诅咒,比我想象中……更可怕。”
派克诺妲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她的声音沙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
“我看到了……无数的演奏者,在吹响它的瞬间,灵魂就被抽离,化为乐谱的一部分……这东西,会吞噬生命。”
她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空间,闪过一丝追忆。
那些被强行灌入的记忆,也勾起了她自身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
“我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团长曾经追寻过另一件同样被诅咒的禁忌念具,那件东西,似乎和这首曲子,有着某种联系……”
幻影旅团的成员们,无一不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徒,但此刻,听到派克诺妲的描述,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
他们可以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却对这种无法理解的、涉及灵魂层面的诡异诅咒,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棘手与厌恶。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首禁忌乐章的气息所震慑之时。
一直安静地站在叶辰身旁,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路卡利欧,那双紧闭的、宛如红宝石般的眼眸,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
嗡——!
一股无形的波导,以它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念空间。
在它的感知世界里,一道充满了剧毒、杀戮与疯狂的庞大恶意,正从外界,以一种撕裂一切的、极端野蛮的方式,高速逼近!
那不是潜行,不是偷袭。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就是要将路径上的一切都碾碎的狂暴突进!
“小心!”
路卡利欧的声音,不再是平和的波导传心,而是一声急促、尖锐的实体警告!
然而,它的警告,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股恶意的速度,超越了声音!
下一秒!
轰!!!
整个灰白色的念空间,如同被巨人的铁拳狠狠砸中的玻璃,剧烈地震荡起来!
一道混合着致命剧毒与强腐蚀性念气的、令人作呕的墨绿色冲击波,根本无视了念空间本身的规则,以一种绝对暴力的姿态,硬生生地轰穿了空间的壁障!
嗤啦——!
灰白色的空间结构,被撕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
那道墨绿色的能量洪流,如同一条盯上了猎物的、最凶残的毒蛇,没有丝毫的偏移与犹豫,笔直地、精准地,射向了整个场中最核心,也是最虚弱的目标!
——正手持着乐谱,精神力刚刚遭受重创的派克诺妲!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快到极致!
狠辣至极!
其蕴含的意图,昭然若揭。
不仅是要夺回那份禁忌的乐谱,更是要将胆敢触碰乐谱的人,连同其灵魂,一同腐蚀、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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