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在水池边搓着衣服，心里五味杂陈。
那两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就像两根针，扎得她眼睛生疼。
正愣神，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看什么呢？
哈喇子都快流到木盆里了！
没出息的东西，看见别人家买了点什么，就挪不动道了？”
秦淮茹身子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婆婆贾张氏。
贾张氏双手叉腰，走到秦淮茹身边，瞥了一眼何家的方向，冷哼一声。
“我可警告你秦淮茹，别给我动那些歪心思！
人家那是退伍转业费买的，是一锤子买卖。
等那点钱花光了，我看他拿什么过日子！”
“妈，我没想什么。”秦淮茹低头不语，小声辩解了一句。
“没想？
没想你眼睛都快长到人家车轱辘上去了？”
贾张氏指了指秦淮茹，唾沫星子横飞：“你给我记住了，咱们家东旭可是轧钢厂的正式工，捧的是铁饭碗！
他何建军算什么？
一个临时的运输工，说不定哪天就没活干了。
你与其羡慕他，不如好好伺候你男人！”
秦淮茹被婆婆当着院里若有若无的目光这么辱骂，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紧紧抿着嘴唇，双手用力搓着盆里的衣服，仿佛那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贾张氏见儿媳妇不吭声，骂得更起劲了。
“怎么？
不服气？
觉得我说错了？
何家那个短命鬼何大清，抛妻弃子没良心。
他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吧，用不了三个月，他那点钱就得败光，到时候还得跟傻柱一样，过得紧巴巴的。”
秦淮茹垂下眼帘，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婆婆嘴上贬低何建军，其实心里比谁都羡慕。
这种刻薄的酸话，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嫉妒罢了。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个家里，她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
压抑的气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
另一边，何建军和何雨水已经推着车来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院子不大，几间青砖瓦房，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兄妹俩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正在埋头写着什么的年轻民警。
何建军上前一步，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同志，你好，我们来给自行车上牌照。”
那年轻民警闻声抬头，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上透着几分认真。
当他的目光落在何建军脸上时，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惊讶地张大嘴。
年轻民警有些不确定地喊道：“你……你是建军哥？
何建军？”
何建军也盯着他看了片刻，记忆中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到处跑的鼻涕虫，渐渐和眼前这张穿着警服的脸重合起来。
何建军嘴角一抽，试探着叫出了对方的绰号：“你是……陈晓东？
小霸王？”
“哎呀！
还真是你啊，建军哥！”
陈晓东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用力地拍了拍何建军的肩膀。
“你可别叫我‘小霸王’了，多丢人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十年了吧？
好家伙，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何建军也由衷地感到高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童年玩伴。
“刚回来没几天。
你小子行啊，都当上公安了。”
陈晓东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嗨，瞎混呗。
哪能跟你比啊，建军哥，你可是去当兵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我可听说了，你在部队里立了好几次功，是战斗英雄！”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军人该尽的本分。”
何建军摇摇头，依旧沉稳道：“倒是你，穿着这身警服，可比小时候威风多了。”
陈晓东被夸得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建军哥，你这是转业回来了？
分到哪个单位了？”
“分到了市食品厂的运输队，开货车。”
一听这话，陈晓东更是羡慕得不行。
陈晓东睁大眼睛：“运输队？
那可是肥差啊！
建军哥你路子真硬！
现在当司机可吃香了。”
何建军只是笑了笑，没多解释。
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陈晓东，他也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
如今也成了人民警察，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担当。
叙旧过后，陈晓东才想起正事。
陈晓东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
建军哥，快把户口本和买车的票据给我。”
何建军将准备好的材料递了过去。
陈晓东核对了一下户口本和票据，确认无误后，便开始办理手续。
先是拿出两块崭新的车牌，然后又取出一套钢印字模和一把锤子。
让何建军把自行车推到门口的空地上，自己则拿着工具，一丝不苟地在自行车车架的指定位置上，一锤一锤地敲打钢印。
清脆的敲击声在小院里回响，也像是在为一个新生活的开始，打上郑重的烙印。
何雨水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
很快，两辆车的钢印都打好了。
陈晓东又拿出车牌和配套的螺丝，麻利地安装了上去，最后还拿了两把崭新的车锁。
陈晓东拍了拍手，直起身子：“好了，建军哥。
一个牌照五块钱，一把锁一块一毛，两辆车一共是十二块二毛。”
何建军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数出十二块二毛钱递了过去，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陈晓东收了钱，开了收据，笑着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何建军。
“建军哥，以后有事儿就来这儿找我。
今天太仓促了，改天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一顿，给你接风洗尘！”
何建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一言为定。
你先忙，我们不打扰了。”
“我送送你们。”
陈晓东热情地将兄妹俩送到派出所大门口，看着他们推着上了牌照的自行车远去，心中依旧感慨万千。
昔日的“小霸王”已经穿上了警服，而当年那个带着他们漫山遍野跑的“孩子头”，则变成了一个沉稳如山的男人。
回家的路上，何雨水兴奋地摸着自行车上那块亮闪闪的小牌子，小脸上满是骄傲。
何雨水扬起小脸，崇拜地看着何建军：“大哥，你真厉害，连派出所的公安叔叔都认识。”
何建军微微一笑，心情也十分不错。
“那都是小时候的伙伴了。
雨水，以后你在院里，也要多跟同龄人交往，但要记住，不能被人欺负，也绝不能欺负别人。”
“嗯！
我听大哥的！”何雨水用力点头。
阳光下，兄妹俩推着崭新的自行车，车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个全新的、有秩序的生活，正在何建军的规划下，一步步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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