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貂儿!”
钟灵那声尖叫,又脆又利,刺破了溪边的宁静。
她脸上的骄傲与得意,如同被冰水浇过的炭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惊恐和一片煞白。
那只通体雪白的闪电貂,咬完就跑,“嗖”地缩回竹筒,拿个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外面,装死装得十分熟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段誉的手背上,刺痛感还未散尽,两排细密的牙印已经清晰浮现。
更骇人的是,几缕比墨汁还黑的细线,正从伤口处钻出来,扭动着,挣扎着,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沿着他的皮肤向手腕爬去。
麻痒感瞬间炸开,紧接着,整条右臂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沉重、冰冷,迅速失去知觉。
“段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钟灵彻底慌了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围着段誉团团转,却又不敢上手,“貂儿它……它平时不咬人的!真的!”
她的小手攥着衣角,指节用力的发白,话都说不连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木婉清的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段誉身侧。
她一言不发,并指如剑,朝着段愈手臂上几处大穴疾点而去,动作又快又准,试图封锁他经脉,阻断毒气蔓延。
“别动!”她的声音又冷又急。
紧接着,她左手死死扣住段誉的手腕,右手掌心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晕,就要贴上他的伤口。
用自身内力,强行逼毒!
这是江湖上最直接,也是最霸道的救人方式。
“住手!”
一声低喝,段誉完好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格开了木婉清的手掌。
木婉清动作一滞,满眼都是不解。
这种生死关头,他拒绝救助?
“你想死?”她的声线绷紧,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你那内力是火,我这毒是油。”段誉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声音却稳得吓人,没有一丝颤抖,“倒进去,只会炸!”
这比喻粗俗,却直白得让人心头发寒。
木婉清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看着段誉,这个男人又一次用她无法理解的言论,颠覆了她的武学常识。
可她不敢赌。
因为说话的人,是段誉。
“那怎么办?”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她下意识地挪了半步,将段誉的身体更多地护在自己身后,眼神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段誉哥哥,都怪我……”钟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地上,“你快告诉我怎么救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一个哭成了泪人,一个冷着脸如临大敌。
段誉却像是没感觉到自己那条正在变黑、变僵硬的手臂。
他抬起左手,用袖子胡乱擦掉钟灵脸上的泪水,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哭能解毒?”
他转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蠕动的黑气,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世画作。
“这毒……有点意思。”
他甚至砸了咂嘴,仿佛在回味,“麻麻的,凉凉的,还有点头晕,劲儿挺大。”
木婉清和钟灵都懵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品毒?
木婉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分不清段誉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毒气上头,开始胡言乱语了。
段誉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目光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开,像两把锥子,直直刺向钟灵。
“别哭了,回答我。”
“这貂,哪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强悍的穿透力,瞬间把钟灵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在……在我家后面的无量玉璧潭边捡到的。”钟灵抽泣着回答,完全是本能反应。
“玉璧潭边……”段誉点头。
“它吃什么?”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不给钟灵任何思考的时间。
“吃……吃一种长在潭水边的红色浆果。”
“对了。”段誉的眼神亮了。
他看着两个满脸茫然的姑娘,开始了快节奏的“审问”。
“听好了,万物都有规矩。剧毒的东西,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是老天爷定下的死规矩。”
“那貂天天吃毒果,自己没死,就说明解药就在它嘴边。”
这番话,没有半句废话,简单粗暴,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得木婉清和钟灵脑子嗡嗡作响。
尤其是木婉清,她行走江湖,听过类似的传闻,却从未有人能在此等绝境下,还分析得如此清晰、如此笃定。
他不像中毒者。
他像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判官。
“那……那解药是什么?”钟灵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我怎么知道。”段誉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
钟灵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小嘴一扁,眼看又要决堤。
“蠢!”
段誉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但你能想出来!”
他的目光变得极具压迫感。
“我刚才说,这毒的感觉,像什么?”
“像……像喝醉了酒。”钟灵被他骂得一哆嗦,呆呆地重复。
“对!”段誉的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既然毒让人醉,那解药的特性,要么是醒神,要么……就是比它更醉!”
“你给我仔细想!”
“就在这溪水边,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什么怪草?”
“闻着就让人想睡觉的?或者,长得歪七扭八,像个醉鬼的?”
段誉的提示,越来越具体。
木婉清的目光立刻在四周的草丛里飞速搜索。
而钟灵,则站在原地,小手攥拳,紧锁眉头,拼命地回忆着。
闻起来让人想睡觉……
长得像个醉鬼……
溪水边……
几个词在她脑海里疯狂碰撞。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
她想起来了!
就在刚才,她为了躲那群坏人,踩到过一种怪植物!
就在溪边的石缝里,紫红色的叶子,歪歪扭扭地垂着,散发着一股劣质米酒发酵的馊味!当时她还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就是它!
“啊!”
钟灵猛地一拍手,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
“我想起来了!有!真的有!”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溪流的上游。
“就在那边!一种紫红色的草,闻着像酒糟一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等不及任何回应,转身就朝着那个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狂奔而去。
“段誉哥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少女翠绿的身影,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消失在了溪边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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