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对林珩而言，是一场剥离了所有体面与侥幸的残酷洗礼。
刑天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高效。没有花哨的理论，没有循序渐进的套路，只有最直接的生理反馈。
他教林珩如何在被击倒的瞬间调整姿态，用相对坚韧的部位承受冲击，保护要害。
他教林珩最基础的发力技巧，如何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通过拳头和脚跟爆发出去——哪怕这力量在刑天面前依旧稚嫩得可笑。
他更多的是让林珩不断地进攻，然后在他密不透风的防御和凌厉的反击下，一次次地被摔投、锁固、击倒。
垫子上沾满了林珩的汗水和偶尔蹭到的鼻血。他的手臂、肩膀、腹部、大腿，无一处不痛。微幅强化过的身体恢复力似乎比常人稍好，但累积的酸痛和疲惫依旧如潮水般阵阵涌来。
但他没有喊停。
每一次被击倒，他都咬着牙，喘息着，再次爬起来。系统赋予的微幅强化，在此刻更像是一种维持他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底线，让他能清晰地、加倍地感受每一分疼痛，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不服输的狠劲。
刑天的眼神里，最初那丝近乎漠然的审视，渐渐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那不是赞赏，更像是对一件合格耗材的初步认可。
“呼吸！别憋着！让你的肌肉记住氧气耗尽的滋味，它才会学会更有效率地分配！”刑天低吼着，轻松格开林珩一记拼尽全力的直拳，顺势一个扫腿将他再次放倒。
林珩躺在垫子上，胸口剧烈起伏，肺叶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够了。”刑天的声音响起。
林珩挣扎着想再起来。
“我说，够了。”刑天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身体到极限了。再练下去只会受伤，毫无意义。”
他扔给林珩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功能饮料。“休息十分钟。然后教你点实用的，怎么用最短的时间让一个成年人失去行动能力，无论你有多弱。”
林珩接过毛巾，盖在脸上，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灼热感。他能感觉到，那枚“格斗技能碎片”正在缓慢地吸收着这场痛苦的淬炼，一些关于发力、受身、人体脆弱点的零碎知识，如同破碎的镜片，偶尔在他脑海中闪过微光。
这钱，花得值。
休息时间结束，刑天果然开始传授一些极其阴险却高效的技巧：如何利用钥匙、笔、甚至折叠的纸张攻击眼睛、咽喉、下体等脆弱部位；如何利用关节反制的原理，在力量远逊于对方的情况下造成剧痛和脱臼。
这些技巧脱离了体育竞技的范畴，纯粹是为了生存和制敌。
就在刑天演示如何利用步伐和角度瞬间近身，以手刀攻击颈侧动脉时——
呜啦——呜啦——呜啦——
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突然划破了旧工业区的寂静，声音尖锐而急促，而且听起来不止一辆。
林珩和刑天的动作同时一顿。
刑天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地扫向仓库紧闭的大门。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警笛声依旧清晰可闻，并且……似乎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林珩的心也提了起来。警察？冲这里来的？为什么？因为他的大额现金兑换？还是之前的暗网交易终于被追踪到了？“帷幕守护者”？
刑天对他做了一个绝对噤声的手势，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仓库侧面的一个监控显示屏前。屏幕上分割出仓库外围几个隐蔽摄像头的画面。
只见昏暗的街道上，三辆蓝红灯光闪烁的警车，正呈包围态势，稳稳地停在了仓库大门外不远处的路口！车门打开，数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下车，似乎正在听从指挥，布置警戒线，并没有立刻冲过来。
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强攻，更像是……封锁和监视？
“不是冲你来的。”刑天盯着屏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肯定的判断，“阵仗不对。像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
林珩猛地想起情报里关于“幽影”的描述——与多名个体失踪有关。想起那个风衣男苍白瘦削的脸和冰冷的笑意。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他的脑海：这些警察，会不会是“帷幕守护者”调动来的？用常规力量进行外围清场和隔离？而他们真正要等的，或者说要对付的……
就在这时，仓库顶部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
咔哒。
像是金属支架被什么东西压弯的声音。
刑天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屋顶横梁方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警惕，甚至……带上了一丝如临大敌的意味。
他反手从后腰摸出了一把漆黑、哑光、造型极其硬朗的军用匕首，身体微微低伏，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训练状态的、真正用于杀戮的起手式。
“拿好这个，躲到那个重型器械后面去。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刑天看都没看林珩，将旁边器械架上的一根沉重的短钢棍踢到他脚边，声音急促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来的……是什么？”林珩捡起冰冷的钢棍，心脏狂跳，压低声音问。
刑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上方昏暗的横梁阴影，喉咙里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仿佛毒蛇吐信：
“……‘东西’。”
仓库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警笛声在外呜咽，而仓库内部，一种更原始、更危险的寂静正在蔓延。
林珩握紧了短棍，躲到巨大的力量训练器后面，感觉背后的金属冰冷刺骨。
他的五万消费任务还没完成，但他很可能，要先为活下去付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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