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州感觉脑子里像有无数碎片搅动。
好刺眼的光...是演武场的太阳?
喝彩声...爹的笑声...娘......那年...我是谁?
腾龙宗...兑域第一天骄...顾西州...重瞳觉醒...天骄临世...
...风...刺骨的冷...黑暗...吞噬一切...
“前辈——!”
南风猛地抬起头,脸上血泪混着泥土,眼里最后一点光却像烧红的钉子,死死钉在旁边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老乞丐身上!
她看到了!
那老乞丐浑浊的眼睛,正有些回忆地盯着顾西州扭曲的身体,尤其是那双空洞眼眶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飞快消散!
南风心脏狂跳,嘶声喊道:“您在看什么?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求您告诉我!”
“您在看什么?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求您告诉我!”
她连滚带爬扑过去,死死抓住老乞丐脏污破烂的裤脚,指甲几乎要抠进泥里:
“前辈!您是神仙对不对?您肯定有办法救我家公子!求您了!只要您救他,南风这条命就是您的!给您当牛做马,永世为奴!”
“前辈!您是神仙对不对?您肯定有办法救我家公子!求您了!...永世为奴!”
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用额头砸向冰冷坚硬的石板!
“咚!”
一声闷响,听得人心头发颤。
“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公子!他…他真的快不行了!”
她的声音撕裂般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异常凶狠坚定,“南风愿生生世世为奴为婢,结草衔环报答您!”
老乞丐的目光慢悠悠地从顾西州身上挪开,落在南风那张沾满泥污血迹、额头磕破却写满疯狂执念的脸上。
他浑浊的眼珠眯了眯,一丝比针尖还细的金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那便是古棺里的人儿?呵…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下来:
“丹田气海,碎得跟摔烂的瓦罐一样,渣都不剩。根基?早毁了。那双重瞳的本源,也被人硬生生抽干剥净,就剩点渣子吊着他一口气...胳膊断了?那都是小事!”
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块烂木头,“更要命的是心脉,被刚才那秃驴的蛮牛劲震歪了!现在他那点生机,就跟大风里的蜡烛头儿,噗一口气就没了。”
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不知是对谁:
“什么灵丹妙药?就算把吊命的千年参汤灌下去,也不过是给死人脸上扑点粉,屁用没有!”
“什么灵丹妙药?...屁用没有!”
老乞丐看着顾西州惨白的脸,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
顾西洲啊!顾西洲!
他又瞥了眼额头流血、眼神却像濒死母狼一样凶狠执拗的南风。
这丫头...呵呵…
他很快回神,脸上的嘲讽更浓了,像是在嘲笑那年的自己:
“何况?呵!我一个烂泥里打滚的老叫花子,能知道什么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药?笑话!”
这自嘲,像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南风心中那点微弱的幻想。
老乞丐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把她心肝肺腑捅得稀烂!眼前阵阵发黑,空气都吸不进肺里,整个世界只剩下灰白和公子那越来越弱的喘息。
不甘!
绝望!
却猛地烧起一股疯狂的狠劲儿!
她手指死死抠住老乞丐的裤脚,几乎要把布撕烂:
“不!我不信!一定有办法!您肯定知道!刀山火海算什么?魂飞魄散我也不怕!前辈!求您指点一条路!只要能让公子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我不信!...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乞丐沉默了。这沉默像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这条破巷子里。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再次扫过顾西州——那张即使在昏迷中,眉宇间也死死拧着一股子不甘和倔强的脸。
然后,又看了看南风——那双几乎被绝望淹没,却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献祭般火焰的眼睛。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沾到的一点血迹,眼底深处,像是有遥远的星辰在生灭。
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他身后,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的轮廓一闪而逝。
他终于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嘶哑平淡,却似乎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东西,也许是怜悯,也许……是考验:
“罢了...算你们命不该绝,碰上我这老不死多嘴。”
他顿了顿,让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六品塑田丹。”
六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南风耳边炸开!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这玩意儿,”老乞丐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念一段古书,“能重塑丹田气海,修补武道根基。是他这种伤…唯一的活路。”
“不过…”
他话锋一转,平淡语气里透出的渺茫,足以让人窒息绝望,“难!难如登天!”
他掰着脏兮兮的手指头,语速加快,像在报丧:
“丹方?小宗门压箱底的宝贝,外人看一眼都难!主药?‘地脉紫灵芝’、‘百年玉髓心’、‘无根净莲实’…哪一样不是传说里的天地奇珍?撞大运都未必遇得到!找到了药也没用!还得找真正的六品炼丹大宗师出手!”
“丹方?...六品炼丹大宗师出手!”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破巷子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冷:
“在这鸟不拉屎、高手死绝的兑域边陲?哼!这东西,就是个屁!听说过没见过!”
南风如遭雷击!
漆黑冰冷的深渊底,猛地炸开一星极其微弱的火光!
希望!
但这点火光刚冒头,立刻就被紧随而来的、万丈冰渊般的绝望巨浪狠狠拍灭!
六品塑田丹!
这名字,对现在重伤濒死、身无分文、在这肮脏巷子里挣扎求生的她和公子来说,就是九天之上的星辰!
凡人抬头看看都脖子疼,别说摘了!
摘星?
我也要摘!
闯九天?
我也要闯!
公子...撑住!
等我!
“多…谢前辈指点!”
南风再次重重叩首!
“咚!”
额头砸在石板上,声音更闷,血混着泥溅开。
声音嘶哑带血,却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从绝望深渊里淬炼出来的、冰冷刺骨的狠厉!
她知道,眼前这神秘老乞丐能说出这六个字,点破这条几乎不可能的生路,已经是泼天大恩,也是最后的答案。
再求?
就是不知好歹!
她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泪,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几乎是连拖带拽,她把滚烫如火炭、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顾西州,硬生生从冰冷的地上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