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的特批,如同给江毅的“发电机计划”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这台沉睡在轧钢厂深处的钢铁巨兽,即将被他唤醒。
他没有丝毫耽搁,批文到手的下一秒,就点齐了人马。
二徒弟阎解成,还有维修班里几个技术最扎实、肯下力气的老资格师傅,都被他一个不落地带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那个废弃了不知多少个年头,连门锁都锈成了一坨的大仓库。
“吱嘎——”
沉重的铁门被合力推开,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金属锈蚀和机油凝固后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江毅却毫不在意,他深吸一口气,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兴奋。
然而,就在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与钢铁的较量中时,他视为安宁港湾的家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正在悄然酝酿。
入夜,京城的天空被浓厚的乌云彻底吞噬。
先是沉闷的雷声在远方滚动,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汇成了瀑布。
狂风卷着暴雨,抽打着四合院的每一扇窗户,发出凄厉的呜咽。
电网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变得极不稳定。
院子里的供电线路上,电压如同一个垂死病人的脉搏,时高时低。
屋顶那只昏黄的灯泡,也跟着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将屋内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秦淮茹被窗外的雷声惊醒,口干舌燥,便起身想倒口水喝。
屋内光线昏暗,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凭着肌肉记忆,摸向墙壁上那根悬垂下来的电灯拉绳。
这是她千百次重复过的动作。
然而,就在她温润的指尖,触碰到那根冰凉、略带潮意的拉绳的瞬间——
“滋啦!”
一股狂暴的、远超正常范畴的强悍电流,毫无征兆地从她的指尖爆发!
那股力量,如同一条凶猛的电蛇,顺着她的手臂神经,瞬间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刺破了雨夜的宁静。
秦淮茹只觉得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一股剧烈的麻痹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僵直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即将后脑着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从黑暗中闪电般伸出,稳稳地将她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是江毅!
他在秦淮茹发出惊呼的第一个音节时,就已经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
江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脸色在灯泡最后一次挣扎闪烁的光芒下,瞬间变得煞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女人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没事,就是……就是手麻了一下。”
秦淮茹惊魂未定,整个人都瘫软在江毅怀里,她脸色苍白如纸,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江毅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立刻松开手,捧着秦淮茹的脸,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仔细检查她的情况。
他抓过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检视,确认除了指尖有些发红,并没有明显的烧伤痕迹,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息,仿佛将堵在胸口的巨石一同吐了出去。
可紧随而来的,不是庆幸,而是一股从心底最深处,猛然窜起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后怕与怒火!
他不需要任何诊断工具。
只一眼,他就洞悉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是漏电!
是这个院子里那些早就超过了安全使用年限,外皮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脆化、开裂的老旧电线!
它们就像一颗颗埋设在家里的定时炸弹。
而今晚这场潮湿的雷暴雨,就是引爆它们的导火索!
如果他今晚不在家。
如果他刚才的反应慢了零点一秒。
如果电流再大上那么一点……
江毅不敢再想下去。
每一个“如果”,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
这件事,不再是厂里的任务,不再是邻里的求助。
它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它像一记千斤重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敲碎了他心中那份安逸,敲醒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保护欲!
修复发电机!
这一刻,这个计划的意义被无限拔高!
它不再仅仅是为了给工厂做贡献,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
它关乎他妻子的安危!
关乎这个他已经视作自己归宿的家!
他要的,不仅仅是完成任务。
他要的,是一个绝对安全、绝对稳定,一个由他亲手打造、完全由他掌控的电力保障!
他要让自己的女人,让这个院子里的每一个邻居,从此再也不必在这样的雷雨夜里,为头顶那盏随时可能变成凶器的灯泡而担惊受怕!
江毅的胸膛剧烈起伏,那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最终全部化为了冰冷而坚固的决心。
他重新将受惊的秦淮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柔而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剧烈的心跳。
他低下头,嘴唇贴在她的耳边,用一种无比坚定的,仿佛是在宣誓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淮茹,别怕。”
“相信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惊吓了。”
“我保证。”
他的眼神穿透了屋内的黑暗,望向窗外那片狂暴的雨幕。
那眼神中,燃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黑夜都点燃的坚实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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