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老吴开着他那辆破吉普,拉着苏语,一路开到了京郊的一个农家院。院子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跟老吴一样,也是个退伍兵。
老吴出发前就打电话沟通好了,那壮汉带着他们到后院里一看,几十只鸡在圈里溜达,其中一只,格外显眼。
那公鸡体型硕大,羽毛油光锃亮,火红的鸡冠子高高耸起,神气无比。它站在鸡群里,昂首挺胸,一副“鸡中霸王”的派头。
“就它了,鸡哥,真精神啊!”苏语眼睛都亮了。
“嘿,真识货。”那壮汉嘿嘿一笑,“我这只‘将军’,可是我的宝贝,打遍全村无敌手,别说配种了,母鸡想靠近它都得被它啄个半死。”
搞定了所有东西,已经是下午了。陈罗生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做了最后的部署。
“行动时间,定在今晚子时,也就是十一点整。那个时候,阴气最重,也是阵法运转最活跃的时候,我们动手,效果最好。”
他摊开地图,用笔在上面画出两条路线。
“我和苏语一组,负责西边这七个‘引魂幡’。四哥和老吴一组,负责东边六个。记住,拔幡的时候,用黑狗血浇在幡的根部,然后迅速拔出,用黄布包好,不能让它再接触地面。”“拔完之后,立刻到这个地方汇合。”他指着那个废弃厕所的位置,“我们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完成所有前序工作。”
“到了地方之后,听我指挥。”陈罗生看着众人,表情变得凝重,“这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积蓄了巨大能量的邪阵。一步都不能错。”
晚上十点半,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国子监附近的胡同里。苏语坐在老吴的吉普车副驾上,陈罗生在后座,闭目养神。
另一辆车里,是四哥和那只被装在笼子里的大公鸡。
车停在胡同口,四个人下了车。
“按计划行事。”老吴压低了声音,“手机保持畅通,注意安全。”说完,他和四哥就提着东西,迅速消失在了胡同东边的夜色里。
“走吧。”陈罗生拍了拍苏语的肩膀。
苏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半桶黑狗血。那股腥臭味儿,熏得他直反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胡同。
越往里走,苏语脑子里那股熟悉的婴儿啼哭声就越是清晰。
第一个目标点,是官书院胡同那个拴马桩。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假环卫工插下的“引魂幡”,还好好地立在泥土里。那面黑色的小旗子,在夜风中微微摆动,旗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动手。”陈罗生递过来一个黄布口袋。
苏语屏住呼吸,将提前灌在大可乐瓶子里的黑狗血,沿着幡杆的根部,小心地浇了下去。一股黑烟从泥土里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婴儿尖叫声,那声音,只有苏语能听见。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苏语……坚持住。”陈罗生扶住了他。
苏语咬着牙,伸手握住那根幡杆,用力往上一拔。幡被拔出的瞬间,苏语感觉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了一下,一股阴气从地底下喷涌而出。他不敢停留,迅速将那面小旗子塞进黄布口袋,拉紧了袋口。
口袋里,那东西还在不停地冲撞,像是想要挣脱出来。
“下一个。”苏语拉着陈罗生就往下一个目标点跑去。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就像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接连拔掉了七面“引魂幡”。每拔掉一面,苏语脑子里的哭声就减弱一些,但身体里的那股灼热感,却越来越强。
当他们拔掉最后一面幡,赶到那个废弃厕所时,四哥和老吴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们身边的地上,也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黄布口袋。
“都解决了。”四哥的脸色有点儿白,看样子,他们那边也不轻松。
“阵眼就在里面。”陈罗生指着那间散发着恶臭的公共厕所。厕所的破铁门锈迹斑斑,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样子。
“苏语,看你的了。”陈罗生说。
苏语点了点头,他走进厕所,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一次袭来,但这一次,目标非常明确。他绕过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厕所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块半埋在水泥地里的奠基石。那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上面积满了灰尘和污垢。但苏语非常确定,就是它。
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那块石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果然,一种冷冰冰的阴寒之气,顺着他的指尖,传遍全身。
身体里那股发烫的感觉在此时像是受到了刺激,在体内翻涌起来,一冷一热,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搅得苏语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
“噗——”苏语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那块奠基石上。可鲜血滴落在石头上,瞬间就被吸收了,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上,开始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石头表面,一道道如同血管一般的纹路,浮现出来,缓缓地搏动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婴儿哭脸组成的漩涡,出现在了苏语的脑海里。
“找到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