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视线,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被那突然出现的身影,牢牢吸引。
短暂的死寂之后。
人群,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人们指着天空中那团模糊的人影,议论纷纷。
脸上写满了惊奇,困惑,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那是什么?”
“是神明吗?”
“是外星人?”
一个年轻的牧民,兴奋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熟练地解锁屏幕,点开了摄像头应用,对准了天空中的那个诡异光团。
他想记录下这或许是此生仅有一次的奇观。
然而。
他的手指刚刚按下录制键。
手机屏幕上,那清晰的天空与光影,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刺啦作响的,黑白交织的雪花。
不止是他。
同一时间。
草原上,所有被举起的,对准了天空的手机,相机。
无论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
它们的屏幕,都在同一刹那,变成了混乱的雪花屏。
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沉了下去。
那股不安,迅速发酵,膨胀。
最终,化为了冰冷的恐惧。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
天上的那个东西。
那个让所有现代科技都瞬间失效的东西。
绝不是什么祥瑞。
更不是什么可以被记录,被理解的普通生物。
而就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
哗啦!
一声轻响。
仿佛是一张画被轻轻撕开的声音。
这片天地。
这片承载着蓝天,白云,青草,牛羊,以及无数鲜活生命的世界。
瞬间,变成了一张白纸。
不,不是变成。
而是被“抹去”。
最先消失的,是色彩。
天空的蔚蓝,草原的碧绿,人们衣物的五彩斑斓……所有的颜色,都在一瞬间被抽离。
整个世界,化为了单调的黑白灰。
紧接着,是声音。
风声,草动的声音,牛羊的叫声,人们的惊呼声……一切声响,都归于虚无。
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形态。
奔驰的骏马,低头的牛羊,惊恐的人群,白色的蒙古包……所有物体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是用铅笔画出的草稿,正在被一块无形的橡皮,粗暴地擦去。
线条消散。
阴影褪去。
三维的立体感,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降维,压平成为了一个二维的平面。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剧烈的爆炸。
没有任何能量的迸发。
甚至没有任何的挣扎与反抗。
就像是……一个程序员,在电脑上选中了一个名为“放牧国”的文件夹。
然后。
按下了“Delete”键。
等到光幕前,那无数世界的,无数的生灵,从这无法理解的,颠覆了所有物理法则与存在逻辑的恐怖景象中,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
整个放牧国……
已经彻底不见了踪迹。
天空,大地,生命,文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片纯粹的,空洞的,没有任何信息的……绝对的“白”。
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
一片虚无之上。
只有那个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那个被诸天万界称为SCP-3812的存在。
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本属于天空的位置。
漠然。
孤寂。
仿佛刚刚那随手抹去一个文明,一个世界的行为。
对他而言。
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光幕之上,那一片纯粹到令人发指的“白”,静静地呈现在诸天万界的每一个生灵眼前。
没有爆炸的余波。
没有能量的残留。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
就好像那里,自始至终,从来都是一片虚无。
一个文明,连同它所承载的世界,以及那世界中的亿万生灵,就这么被彻底地,从存在的概念中抹去了。
死寂。
一种跨越了无数世界维度的死寂,笼罩在每一个观测者的心头。
他们见过大能一指断江,见过仙王一掌碎星。
他们甚至见证过宇宙的生灭,纪元的更迭。
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不讲道理,如此彻底的……“删除”。
那不是力量的强弱问题。
那是一种从根本上,颠覆了他们所有认知,所有修行体系,所有世界观的……更高层级的“规则”。
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分析,甚至无法被观测的恐怖。
光幕前,无数生灵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于死亡。
而是源于一种……存在被动摇的根源性战栗。
……
一人之下世界。
龙虎山,天师府后院。
张楚岚猛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他的一张脸,此刻已经没了半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这……这他妈是魔术吧。”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对不对,王道长,这肯定是某种我们理解不了的超级幻术,一个障眼法!”
“把信号给掐了,然后放了一张白色的图片上去,肯定是这样!”
张楚岚语无伦次地试图为眼前这无法理解的一幕,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怕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身旁,那个总是一副没睡醒模样的王也,此刻却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听到张楚ulan的问话,他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许久。
久到张楚岚几乎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
“噗。”
一小口鲜血,从王也的嘴角溢出,滴落在他的道袍上,染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深深的惊骇。
“怎么样,也总,你算出来什么了吗?”
张楚岚的心猛地一揪,连忙上前问道。
王也轻轻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僵硬。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声音沙哑。
“算不出来。”
“我刚刚试着起了个局。”
“我想找到那个‘放牧国’的任何一丝痕迹,哪怕是过去的,未来的,都行。”
王也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回忆刚才那恐怖的经历。
“结果呢?”
张楚岚追问。
“没有结果。”
“我的奇门局里,没有那个国家。”
王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寒气全部吐出。
“不是它的方位消失了,也不是它的气数断绝了。”
“而是……在我的术法认知里,在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构成的这个世界模型里,‘放牧国’这个概念,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张楚岚愣住了。
他听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术语。
但他听懂了王也话语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王也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那片刺目的“白”上,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以,那个国家,不是被毁灭,也不是被转移。”
“它是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则之下,在一种更高维度的自身序列影响之下……”
“被‘抹除’了。”
“从存在过的这个‘事实’本身,被彻底抹除。”
“这位被称为至高神性的SCP-3812……”
“他,不在任何人的卦象里。”
“或许……”
“我们,才是在他的卦象里。”
……
遮天世界。
荒古禁地深处。
不死神药在旁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但此刻,没有谁有心情去关注它们。
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狗,正趴在一块青石上,狗眼瞪得溜圆,四条腿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我靠!”
黑皇一声怪叫,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开什么玩笑!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它猛地人立而起,浑身的黑毛都炸了起来。
“这个叫Scp-3812的,为什么……为什么本皇完全感觉不到他出手的痕迹?”
“没有道则波动,没有法则交织,没有神力涌现,连一丝一毫的杀气都没有!”
“一个世界啊!说没就没了?”
“这不合理!这根本不符合大道至理!”
黑皇绕着青石疯狂打转,嘴里喋喋不休,宣泄着心中的惊骇。
就算是无始大帝在世,打崩一个生命古星,那也是惊天动地,大道都要磨灭的无上伟力。
那样的伟力,是可以被感知,可以被理解的。
可眼前这一幕,却超出了它的认知范畴。
那片“白”,干净得让它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一旁,那个身影算不上多么伟岸,但脊梁却永远挺得笔直的男人,缓缓收回了目光。
叶凡的神色,无比复杂。
有凝重。
有震撼。
甚至还有一丝……迷茫。
他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敌人,踏过时间长河,战过无上存在。
可即便是最诡异的敌人,最强大的对手,也依旧是在“道”的范畴之内。
而光幕上的那个身影……
“黑皇。”
叶凡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强行安抚住了焦躁的大黑狗。
“你当然感觉不到。”
黑皇停下脚步,看向叶凡。
“为什么?”
叶凡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光幕,看清那个模糊身影的本质。
“因为,我们与他,或许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们所修的道,所悟的法,所掌控的则,对于他而言,可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好比,书里的角色,无法感知到书外读者翻动书页的动作。”
叶凡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黑皇的心上。
“我们能感受到大帝的伟力,是因为大帝依旧是这本书里,战力最顶尖的角色。”
“但这个怪物……”
“他可能不是角色。”
“他是那个,能随意撕掉某一页书的……‘存在’。”
“在实力与层次上,他,远要高于我们。”
高到,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
剑来世界。
一座小镇的酒铺内。
酒桌上,温着一壶寻常的绿蚁酒。
柳羡阳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坚实的木桌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该死!”
他咬着牙,双目赤红地盯着那片光幕。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身为一名顶尖的武夫,他的目力足以看清千里之外的一只蚊蝇。
可无论他如何催动气机,如何凝聚目力,光幕上那个身影,依旧是模糊的一团。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绝对的屏障,隔绝了一切窥探。
这种无力感,让柳羡阳感到无比的愤怒与憋屈。
“别白费力气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身穿一袭青衫的陈平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双眸子深处,却翻涌着外人难以察觉的惊涛骇浪。
“还记得吗?”
陈平安的目光,从柳羡阳身上,转向了身旁那位腰间悬着长剑的女子。
“最开始的那个记载影像里,提及过的一些词。”
宁姚的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思考。
陈平安轻声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于这个SCP-3812的描述里,提到过……”
“‘过去式层’。”
“以及……”
“‘创造者’。”
这两个词被他说出口的瞬间,酒铺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柳羡阳的愤怒,瞬间被一股更深沉的寒意所取代。
他不是蠢人。
他瞬间明白了这两个词背后,那令人绝望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
柳羡阳的声音艰涩。
陈平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杯沿。
“我们看到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或许都只是故事。”
“而他,正在尝试跳出故事,去寻找写故事的人。”
“我们……只是他沿途路过时,顺手擦掉的一行字而已。”
这番话,比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一片死寂中。
一直沉默的宁姚,却忽然轻松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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