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眼中的疯狂与渴望，尽数收敛，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暗。
他要得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22
天幕上的画面，再一次流转。
那属于岩之魔神的沉稳与决绝，如同余音绕梁，尚未散尽。
而新的篇章，已然无情地展开。
……
超神世界，巨峡号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同步播放着天幕的内容。
葛小伦瘫坐在指挥官的座位上。
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沾染着训练留下的灰尘。
“Keter……”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脸色，比会议室里那些基金会成员还要苍白。
杜卡奥不在。
怜风也不在。
偌大的指挥中心，只有他和杜蔷薇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伦。”
杜蔷薇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她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眉头紧锁。
酒红色的长发，让她英气的脸庞，多了一丝冷艳。
但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化不开的忧虑。
“一个……行走的天灾。”
葛小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
“一个……连基金会那种组织都无法收容，只能眼睁睁看着祂破坏一切的存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指挥中心的全息星图上。
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在星图中央缓缓旋转。
美丽。
祥和。
也脆弱不堪。
他无法想象。
如果SCP-3812，某一天，突然降临在地球上。
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饕餮军团的入侵，与之相比，恐怕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们能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出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杜蔷薇没有回答。
她只是走到了星图前。
伸出手指，在操作界面上，轻轻划过。
一个个代表着雄兵连战士的图标，亮了起来。
神河狙击手，琪琳。
诺星战神，刘闯。
太阳之光，蕾娜。
还有他自己，银河之力，葛小伦。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强大的力量。
代表着一份守护地球的希望。
可此刻。
在那个名为SCP-3812的存在面前。
这些希望，显得如此的渺小。
如此的……可笑。
杜蔷薇的手指，停在了“银河之力”的图标上。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葛小伦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葛小伦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我们引以为傲的基因型号。”
“我们所能动用的，最强大的武器。”
“甚至，是你那能够颠覆战局的，所谓的‘雄芯’。”
她转过身，看着葛小伦。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也没有轻视。
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理智。
“在那种可以‘重写’现实的力量面前。”
“没有任何意义。”
葛小伦的身体，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想要说，我们有天使，有恶魔。
我们有德诺星系的超级基因。
我们……
可是，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杜蔷薇说的，是事实。
那不是用能量等级，或者战斗力可以衡量的敌人。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无法理解的，无法对抗的……“现象”。
“那我们……”
葛小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就只能等死吗？”
杜蔷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双手，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我只知道。”
“如果祂来了。”
“雄兵连，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即便，那只是毫无意义的，螳臂当车。”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剩下全息星图上，那颗蓝色的星球，在孤独地旋转。
……
一人之下世界，哪都通公司，华北大区。
一间休息室里。
张楚岚，或者说“不摇碧莲”，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是天幕的直播。
“我滴个龟龟。”
他咂了咂嘴，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这玩意儿，可比什么全性妖人，猛太多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贱兮兮的笑容。
但眼底深处，却没有一丝笑意。
只有一种源自本能的，对于未知危险的警惕。
“阿莲。”
一个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冯宝宝盘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正在用一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打磨着刀刃。
“锵……锵……”
磨刀的声音，在房间里规律地响着。
“这个叫3812的。”
宝宝抬起头，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张楚岚。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张楚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啊？宝宝，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把好好的东西，都弄坏了。”
冯宝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认真地说道。
“他自己，看起来也很痛苦。”
“就像村头那个犯了癔症的二傻子。”
“每次犯病，就到处砸东西，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张楚岚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冯宝宝的形容，简单粗暴，却又直指核心。
“那……那能一样吗。”
他干笑了两声。
“人家那叫‘重写现实’，是神一样的力量。”
“二傻子那个，顶多叫破坏公物。”
“哦。”
冯宝宝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磨刀。
“那有啥子办法，能把他治好？”
她又问。
“让他恢复正常。”
“……”
张楚anan彻底无语了。
治好？
恢复正常？
我的宝儿姐，你这思路，可真是清奇得不行。
人家基金会，动用了那么大的力量，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这上来，就要给他“治病”？
他正想开口，跟宝宝解释一下“现实扭曲者”和“精神病”的区别。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角落的懒人沙发上传来。
“宝儿姐说的，或许……还真有点道理。”
王也，这位武当山下来，一心只想当个废人的术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哦？”
张楚岚挑了挑眉，看向王也。
“也总，此话怎讲？”
王也坐直了身体，挠了挠自己那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惺忪。
而是变得深邃，仿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们看那个基金会。”
他指了指张楚岚的手机屏幕。
“他们给这个SCP-3812，建立档案，进行研究，划分等级。”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试图，用自己的‘规则’，去定义一个‘没有规则’的存在。”
王也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这就像，你用数学公式，去计算一首诗的情感。”
“用法律条文，去衡量道德的高低。”
“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张楚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也总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一个需要被‘收容’的‘物品’。”
王也的目光，落在了冯宝宝的身上。
“他是一个，‘失控’的人。”
“或者说，一个‘神’。”
“一个，陷入了自身力量漩涡，无法自拔的可怜虫。”
他的话，让张楚岚的身体，猛地一震。
可怜虫？
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可以随意抹除世界的存在？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
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所以，宝儿姐说的‘治好他’，才是正确的思路？”
张楚岚追问道。
“我不知道。”
王也摇了摇头，重新躺了回去，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我只知道，用蛮力去对抗混沌，只会被混沌吞噬。”
“想要让一条发疯的河，恢复平静。”
“你得去找到它的源头。”
“而不是在下游，筑起一道道不堪一击的堤坝。”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至于那个源头，在哪儿……”
“谁知道呢。”
“天机不可泄露，睡觉，睡觉。”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冯宝宝那不紧不慢的，“锵锵”的磨刀声。
张楚岚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猩红的“Keter”字样。
又看了看角落里，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王也。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一脸平静，仿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之事的冯宝宝身上。
他突然觉得。
这个世界，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
完美世界，仙域之巅。
混沌气弥漫，如同亿万条大龙，在虚空中翻滚。
一颗颗残破的星辰，悬浮在周围，散发着亘古的，死寂的光。
这里是时间的尽头，也是纪元的废墟。
一道身影，独自坐在一张由不朽仙金铸成的帝座上。
他黑发披散，眸光深邃。
仿佛蕴含着万古的沧桑，见证了无数世界的生灭。
他的身姿，并不算如何魁梧。
但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种镇压万古诸天，独断古今未来的无上气魄。
荒天帝，石昊。
他的面前，同样悬浮着一面光幕。
光幕上，基金会的会议，刚刚结束。
那个名为“Keter”的单词，正在缓缓消散。
石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论是SCP-3812那堪称灭世的力量。
还是基金会那沉重而绝望的氛围。
都无法让他的心境，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见过的，经历过的，远比这要恐怖得多。
独断万古，一人面对黑暗的源头。
血与骨的悲歌，早已响彻了无数个纪元。
一个失控的现实扭曲者？
在他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让他感到一丝奇怪的，是那个名为“基金会”的组织。
他们的行为。
“明明知道，对那个存在进行分级，是毫无意义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仙域之巅响起。
带着一种岁月的沉淀，与看透一切的淡然。
“为什么，还要执意为他分级？”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他的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战友。
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永恒的守望。
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划过虚空。
一道道玄奥的大道符文，随之生灭。
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了然。
“原来如此。”
他收回了手，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混沌虚无。
“分级，不是为了去定义那个存在。”
“而是为了，定义他们自己。”
“为了在无法理解的，绝对的混乱面前，强行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秩序’。”
“为了告诉自己，即便面对的是无法战胜的‘神’，他们也依然在‘收容、控制、保护’。”
“这是一种，属于弱者的，自我安慰。”
“也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渺小却又顽固的，属于‘人’的尊严。”
石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个名为下界八域的地方。
在那个名为石村的村子里。
那些朴实的村民，在面对强大的凶兽时，也会举行各种各样的仪式。
那些仪式，并不能增强他们分毫的力量。
却能让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时，获得一丝前行的勇气。
基金会的行为，与此，何其相似。
“有点意思。”
他轻声说道。
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不再关注光幕上的任何内容。
无论是基金会的挣扎，还是其他世界的反应。
都已无法再引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的路，还在前方。
那无尽的黑暗深处，还有着真正的，需要他去平定的大恐怖。
仙域之巅，再次恢复了永恒的，死寂。
只有那张冰冷的帝座，与那道孤独的身影，在混沌中，亘古长存。
万界诸天的议论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光幕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了。
不再是基金会那压抑的会议室。
也不是荒天帝那死寂的仙域之巅。
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蓝色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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