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再精妙，“青天剑”的战术再妖孽。
可要是火箭弹本身飞不了那么远，打不了那么准，那一切不都成了镜花水月，纸上谈兵？
陈岩师长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皱着眉头看向赵卫国。
“老赵，咱们之前搞‘龙牙’和‘诛仙’的时候，不是已经解决过推进剂的问题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师长，那不一样啊！”
赵卫国苦着一张脸，都快哭了。
“‘龙牙’和‘诛仙’那是啥？那是咱们的宝贝疙瘩，是打坦克的尖刀！”
“为了造它们那几根推进剂，咱们是把全厂最好的材料、最精密的设备、手艺最好的老师傅都给用上了！”
“那玩意是纯手工搓出来的，一个月能搓出来几根都得烧高香！”
他指着黑板上“青天剑”那十二根黑洞洞的发射管，声音都带着哭腔。
“可‘青天剑’是啥？这是消耗品！是准备当炮弹一样往前线送的！”
“按照陆科长的设想，一个齐射就是十二发，一个连队打一场仗下来消耗几百发都算少的！”
“这么大的消耗量，咱们要是还用之前那种绣花的办法去生产，别说支援前线了，咱们就是把全厂的工人都累死，也供不上一个连队打一场仗的！”
“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之前搞尖端货有熊国专家帮忙，给咱们提供了不少关键的配方。”
“可现在……人家专家都被气的不愿意帮忙了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们可以靠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靠着陆重神乎其技的土法妖术，在一两件尖端武器上实现单点突破。
但想要大规模的量产，考验的却是一个国家最基础、最扎实的工业能力和化学功底。
而这恰恰是龙国最薄弱的环节。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云虎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用咱们现有的TNT或者黑火药，掺和一下不行吗？”
“不行！”
没等赵卫国开口，陆重就直接否定了。
他的脸色无比严肃。
“火箭炮需要的是稳定高效的推力，不是一瞬间的爆炸。”
“TNT爆炸太剧烈，属于猛炸药，只能用来做战斗部。”
“如果用它做推进剂，火箭弹还没飞出去发射筒就先炸了，那就是给咱们自己挖坟！”
“而黑火药能量密度太低推力不够，造出来的火箭弹射程可能还不如我们扔手榴弹远，那不是浪费炮弹吗？”
“双基推进剂是目前我们唯一能走，也必须走通的路！”
陆重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道坎必须迈过去！
这不仅关系到“青天剑”的成败，更关系到龙国未来整个导弹和火箭事业的根基！
“可是……可是那硝化甘油……”
赵卫国一提到这个名字脸色就发白，指着自己左耳那道狰狞的伤疤，声音都在颤抖。
“陆科长，您是不知道啊，那玩意比TNT烈性一百倍！稍微有点磕碰或者温度一不对它就会炸，一滴就能把一间屋子给掀了！”
“我年轻的时候在奉天的兵工厂当学徒，亲眼见过一个车间在生产硝化甘油时出了事故，一个车间三十多号人连块整片的肉都没找着！”
赵卫国的话让在场所有没接触过这玩意儿的老师傅们，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危险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它，没有掌握控制它的方法。”
陆重走到黑板前，再次拿起了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粉笔。
“纯粹的硝化甘油确实不稳定。”
“但如果我们给它套上枷锁，让它和别的东西融合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画出了专门为土法大规模生产设计的反应釜结构图。
这个装置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面是中空的，带有夹层水浴加热，还有多个观察口和紧急冷却通道。
“这是我设计的‘低温乳化滚筒反应釜’。”
他指着图纸解释道，自信的眼神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安定了下来。
“我们不再用之前那种效率低下的静态混合法。”
“我们把硝化棉和钝化剂提前做成浆糊状灌进这个滚筒里。”
“然后我们一边让滚筒像洗衣机一样慢慢的转动，一边通过一个特制的滴管把硝化甘油像打点滴一样，一滴一滴的滴进去！”
“全程水浴加热，精确控制温度在十五摄氏度以下！”
“这样一来，每一滴不安分的硝化甘油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大量温顺的硝化棉浆糊给包裹起来，跟它融合，让它根本没有机会发脾气！”
“一旦温度有异常，我们立刻打开紧急冷却通道，用冰盐水给它洗个冷水澡让它彻底冷静下来！”
“最后我们再用特制的螺旋压榨机将混合好的药浆挤出来，塑性成型低温固化！”
陆重的讲解有条不紊，他将整个生产流程分成了十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的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赵卫国和那几位老技师一开始还有点怀疑，但听着听着眼睛就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陆重设计的这套工艺流程，简直太他娘的妙了！
他用一系列看似简单，却又充满了天才想象力的物理和化学手段，硬生生的把一碰就炸的硝化甘油，变成了一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绵羊！
这在之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啊！
“真的……真的可行？”
赵卫国看着黑板上的“滚筒洗衣机”，不由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重反问道，眼睛里闪烁着让所有人都为之信服的光芒。
“好！”
赵卫国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
“陆科长！我信你！”
“这个项目，我接了！”
“不就是造炸药吗？！”
“就算把这条老命搭进去我也要为咱们龙国造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501厂的炸药车间彻底成了军事禁区。
李云虎亲自带兵在车间周围拉起了三道警戒线，严禁任何无关人员靠近。
车间门口的墙上，更是用红油漆刷上了触目惊心的大字：“生产重地，擅入者杀无赦！”
陆重和赵卫国以及几个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吃住都在实验室里。
他们先是按照图纸，用厂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不锈钢和铜管，小心翼翼的焊制出了巨大的“滚筒洗衣机”。
第一次试生产，由陆重亲自操作。
所有人都被赶到了百米外的防爆掩体后面，只有赵卫国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走，坚持要留下来给陆重打下手。
“陆科长，要不还是我来吧？”
赵卫国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里的浓硫酸和浓硝酸，手心全是汗。
“不用，赵主任，你负责帮我监控温度计。”
陆重的声音平静，他戴上厚厚的防护手套和护目镜开始动手。
“滚筒启动，转速每分钟三转！”
“开始滴加甘油，速度每分钟十滴！”
“温度十五度，正常！”
“温度十四点八度，正常！”
“十五点一度！升高了！”
赵卫国紧张地喊道。
“打开二号冷却阀，注入冰盐水。”
陆重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整个过程就像在进行心脏手术，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分毫不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小时，两小时……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当第一批如同黄色面团一样的药浆从螺旋压榨机里被缓缓挤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像虚脱了一样。
赵卫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进行了压榨成型、固化等一系列工序。
终于在项目启动的第八天。
第一根直径十公分，长约一米的双基推进剂药柱，被成功制造了出来！
为了测试它的性能，陆重将一小块样品放在了靶场的空地上。
用一根长长的引火线远远点燃。
样品被点燃的瞬间，猛地喷出了一股稳定的橘红色火焰！
火焰持续燃烧了十几秒，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和爆燃，直到将整块样品消耗干净。
没有爆炸！
“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没有爆炸！燃烧的这么稳定！简直完美！”
掩体后面，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赵卫国看着火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坚强的东北汉子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激动的老泪纵横。
从今天起，龙国的炸药技术将进入一个全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