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冯啸天杀机骤起,袍袖一振,一缕森白剑气自指尖迸射,直取林凡眉心。
林凡不闪不避,眼底反而燃起跃跃欲试的火苗,他正想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千钧一发之际,夜枫一步横挡,臂膀如山!
轰!
剑气炸成漫天碎光,狂风倒卷,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冯峰主!”夜枫声音沉若闷雷,“你好歹是宗门长辈,对一个小辈下死手,九婴峰的脸面不要了?”
冯啸天,九婴峰主,化神大修,座下弟子千余,在天澜宗跺跺脚都能让山门晃三晃。
今日,却因林凡几句话动了杀心?
“哼!”
冯啸天一言不发,只把森冷目光钉在林凡身上。
他身后两名弟子却红了眼,拔剑怒指:
“张东亭师兄,就是死在这杂毛道士和他师侄手里!”
“若不是他们来天澜宗搅局,张师兄怎会殒命生死台!”
一语落地,夜枫与顾长雪同时恍然。
楚涵剑下亡魂,正是冯啸天最得意的亲传——张东亭。
“操你大爷的!”
林凡当场炸毛,指着冯啸天鼻子骂得唾沫星子乱飞:
“道爷还纳闷哪儿来的疯狗,原来是为姓张的报仇?
生死台上生死状,张东亭自己签的字,技不如人怪谁?
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日一见,九婴峰果然一窝子臭鱼烂虾!”
“找死!”
两名弟子怒极,剑光暴涨,就要扑杀上来。
林凡撸起袖子,露出两截干瘦却筋节暴起的胳膊:“来啊!道爷正好拿你们试剑!”
“放肆!”
夜枫一声暴喝,声浪震得虚空嗡鸣,双方同时被定在原地。
“他奶奶的!”
林凡啐出一口血沫,转头冲着夜枫嚷:
“夜长老,烦你转告宗主——老子不伺候了!器皇山,谁爱去谁去!”
“林兄!”顾长雪俏脸发白,死死拉住他袖口,“大局为重,你莫冲动!”
“大局?呸!”
林凡一把甩开,笑得痞气冲天:
“道爷宁可被外人打死,也不愿被自家王八蛋欺负死!
冯啸天,你不是很牛吗?老子现在撂挑子,看宗主先拿谁开刀!”
冯啸天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他哪里知道,林凡会这般无赖,居然拿宗主压自己。
而林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本就不想去器皇山趟那浑水,如今冯啸天送上门来,正好借题发挥!
夜枫见林凡一副“谁劝都不好使”的架势,心头火起,猛地回头盯向冯啸天,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炸耳:
“冯兄!宗主把护送林凡去器皇山列为宗门第一令,你倒好,半路拔剑,真要把人逼走了,宗主问责下来,你九婴峰扛得起?”
冯啸天一张老脸“腾”得烧得通红。
别人不清楚,他这化神长老还能不知道?
斗器大会关乎天澜宗未来三百年的气运,临行前,宗主只留给他一句话:
“林凡掉一根头发,你冯啸天提头来见!”
如今,马蜂窝真叫他亲手捅了!
“哼哼……”
林凡跷着二郎腿,屁股往长凳上一墩,吊儿郎当地晃着脚尖,一副“你快来打我呀”的泼皮模样。
他越这么欠揍,冯啸天就越不敢动手正好给自己台阶下,里外里都是林凡赚。
算盘刚打好,冯啸天突然迈步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
鞋底碾过青石,声音像钝刀刮骨,阴沉的脸色黑得能滴墨。
林凡心里“咯噔”一声,板凳差点翻了:
这老东西……不会真想杀了道爷我吧?
“师父?!”
两名弟子也懵了,剑尖哆嗦,不知该进该退。
夜枫、顾长雪同时绷紧脊背,真元暗涌。
化神境一怒,元婴修士连逃的资格都没有!
“冯兄!!”
夜枫闪身半步,挡在林凡与冯啸天之间,声音已带雷火:“切勿冲昏头脑!”
冯啸天却像没听见,目光穿过夜枫,死死钉在林凡脸上。
空气沉得令人耳鸣。
林凡后背瞬间汗湿,强撑着跳起,嗓子发干却还要嚷:
“干嘛?想杀人灭口?道爷告诉你,今天你要敢动小爷一根毛,明天宗主就敢扒你的皮!”
他越嚷越没底气,尾音都劈叉了。
冯啸天却在距他三尺处,陡然停住。
呼——!
化神威骤然爆发,众人皆汗毛倒竖,窒息感强烈!
噔噔!
近前挡路的夜枫,竟被冯啸天震退一旁,随即跨步来到林凡面前!
“冯兄!”
“师父!”
“峰主!”
夜枫、两名弟子与顾长雪大惊失色,同时开口呼唤试图制止。
而面对冯啸天的林凡,头皮瞬间发麻,下意识握紧怀里的吞星珠,做好应对措施。
然,就当众人以为冯啸天会出手之时,只见他双手攥得“咯咯”作响,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林凡,老夫……给你赔个不是。”
“啥?!”
林凡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前一息他还琢磨回星云观好,还是会天澜宗时,下一息,咬牙切齿的冯啸天竟给他作揖道歉?
莫不是化神修士的新式幻术?
夜枫、顾长雪,连带那俩九婴峰弟子,集体石化。
“师父……折腰了?”两名少年剑都拿不稳,咣当掉地。
九婴峰峰主,当众给一介元婴小辈低头?这要传出去,宗门头条得炸三天!
林凡干笑两声,算盘稀里哗啦碎一地:
老东西肯舍脸,他再端架子,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咳咳!冯前辈言重了,刚才那些话……道爷收回去,就当放了个回旋屁!”
他挠挠头,顺手把冷汗抹在道袍上。
夜枫看得好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腔。
能屈能伸,冯啸天这一揖,至少省下宗主一顿雷霆。
“林小友天资卓绝,弱冠之龄已入元婴,又是炼器师,前途不可限量。”
冯啸天咬得后槽牙咯吱响,脸上却硬挤出慈笑,
“修行无先后,达者为尊,你我平辈相称即可。”
“平辈?”林凡低头瞅自己细皮嫩肉,再瞄冯啸天眼角的褶子,头摇成拨浪鼓:
“不妥不妥!冯峰主胡子都够编飞剑了,贫道哪敢乱了辈分?还是各叫各的,省得折寿。”
冯啸天嘴角一抽,差点把“小混蛋”三字喷出来,最终只能闷声咽回肚子。
“好了!”夜枫适时插话,打破尴尬,“天已破晓,再磨蹭就赶不上明日器皇山报名了!即刻动身,前往器皇山!”
“领命!”顾长雪与两名弟子齐声应诺。
林凡撇嘴,正欲迈步,余光瞥见楼梯口一道鬼祟倩影。
原来是楚涵那丫头,它一手拎鞋、一手扶栏,踮着脚尖做贼似的往下蹭。
“臭丫头,舍得下来了?”林凡叉腰,朝她勾勾手指,“刚才敲门跟被狗撵似的,现在知道怕啦?”
楚涵俏脸一红,嘟囔着蹭到他身后,小声告状:
“人家早想提醒师叔,楼下有九婴峰的人……可你根本不给我开口机会就下楼了,我只能先躲楼上了。”
“瞧你那点出息!”林凡嘚瑟地一甩袖,把楚涵护在身后,朝风啸天师徒抬抬下巴,
“别怕,有道爷在,他们只能干瞪眼!”
冯啸天、两名弟子脸色铁青,当看到楚涵的他们,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
剑舟破云三千里,转眼已是红霞映天边。
林凡手搭凉棚,只见天地尽头,一座赤红色的孤峰拔地而起!
山壁垂直如削,通体岩脉泛着暗金火纹,自半山腰往上,云气被高温灼得扭曲成漩涡;
远远望去,整座山就是一只倒扣的洪荒炉鼎,三足隐入大地,鼎口直吞苍穹。
“师叔,这山……好奇怪啊?”楚涵小声道,额前刘海被热浪掀得猎猎作响。
“嗯!怎么看起来,跟道爷的天地造化炉有点像呢?”林凡点头道。
夜枫掐诀停舟,面色凝重:
“器皇山,南域第一火脉。
山高三千三百丈,再往上百丈,元婴肉身也扛不住的肺毒焰。
鼎口深处,便是本次斗器大会的‘火口场’,万火朝宗之地。”
说话间,剑舟已驶入南域边界。
轰!
众人只觉仿佛穿过一层无形火膜,皮肤“噼啪”炸起细小火星,灵力护罩瞬间被烤得凹陷。
甫一踏入南域,一股滚烫的热浪便劈头盖脸砸来,像有人抡起天地铜炉,把林凡直接塞了进去。
“已入南域,距器皇山五百里,天黑前必须赶到器皇山!”
夜枫的声音陡然冷硬,身形化作一道银虹,速度瞬间拔高。
“顾兄,只剩五百里,夜长老犯得着这么赶?”
林凡本想俯瞰赤沙千里、火云烧天的奇景,却被这股肃杀气氛掐住了脖子。
“林兄竟不知道?”
顾长雪回眸,眸底映出跳动的焰光,像在看一个怪物。
“道爷知道还问你?!”
“井底之蛙。”
冯啸天负手御剑,掠过林凡身侧,嗓音比刀锋更凉。
“万妖山与南域相连,据宗门可靠消息来报,妖族会在去往器皇山路上劫杀我等!”
林凡脚下一滑,飞剑差点把他扔进赤沙。
“操!老子这不是自己洗剥干净往虎嘴里跳吗?”
热浪翻涌,剑光如逃。
五百里路程,每一里都在倒数他们的命。
呼……!
就在林凡惶恐不安之时,突然前方云雾翻腾,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不好!有妖气向我们逼近!”
为首夜风瞳孔骤缩,急忙止步提醒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