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紫薇剑破空而来,剑未至,杀意已先一步刺入神魂。
林凡足下的殿门石阶瞬间布满蛛网裂痕,心跳如被重锤,每一下都震得耳膜生疼。
“金刚……敕!”
他并指如刀,一掌拍在胸口。
符纹自眉心亮起,金液般流淌全身,刹那凝成一尊琉璃法相。
剑尖与金光撞在一起,发出钟磬般的巨响,震得百丈宫墙齐抖。
咔!
金刚符纹只坚持了一息,便炸成漫天碎金。
紫薇剑余威不竭,剑气透体而入,林凡胸口塌陷,血雾喷出三丈,单膝砸碎青石板,溅起的碎石却诡异地悬停在他周身,被残余符力强行定住。
“一息……够了。”
他低笑一声,血沫顺着齿缝滴落,却笑得比先前更亮。
指尖在虚空一划,碎裂的金光忽地倒卷,化作细密符阵,像千万只金蝶扑向紫薇剑,叮叮当当,竟将天品灵宝暂时困在半途!
器皇眉梢第一次扬起。
“好个金刚符文术,不愧是道门三大符文之一!”
林凡撑着膝盖站起,每拔高一寸,脚下便炸开一圈雷纹。
幽蓝电光从骨髓里渗出,与残金交织成紫电金鳞,爬满他半边身子,像披上一副雷霆战甲。
“前辈不是想要天雷符吗?”
他抬手,五指间雷光凝成一截寸许符文,凝魂聚力虚空勾画!
下一瞬,恐怖雷电声响起,整座宫殿剧烈晃动,虚空中浮现一道道电话涟漪,迅速向林凡手中残符凝聚。
“天雷出,灭众生!”
“道爷以魂为祭,引九霄雷劫。
我若死,雷落万丈,器皇山……都要给老子陪葬!”
雷符未发,天色已暗。
乌云压顶,紫电蛇行,山巅灵禽疯狂四散。
器皇的袖袍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盯着林凡手上出现的雷行符文,只要林凡落下最后一笔,随时会引爆。
天雷出,众声灭!
短短一句话,可见林凡已经达到疯狂地步!
若继续逼迫,他器皇山都要被夷为平地!
良久,器皇轻叹,抬手一招。
紫薇剑发出清越龙吟,倒飞而回,没入袖口,杀机尽敛。
“本皇只是试探。”
“试探?你当道爷是白痴吗?”林凡咧嘴,血牙森然,“堂堂器皇也不过是无耻小人,敢欺负道爷头上,道爷跟你玉石俱焚!”
说罢,林凡咬牙就要画下最后一笔。
“且慢!”
器皇一声急喝,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小友息怒!本皇并无恶意,万事好商量,何必以命相搏!”
林凡指尖一顿,雷符悬于眉心,紫电如蛇,吞吐不定。
他咬紧牙关,似在权衡,片刻后才缓缓撤力。
雷光一点点黯淡,终化作细碎银芒,散入夜空。
天地间的肃杀之气,随之悄然瓦解。
他本就未打算真的引爆。
雷符若成,先抽干的是他自己的神魂;天雷一落,器皇或可遁走,他却必死无疑。
方才一番作态,不过赌一把人心:以命为注,换对方一步退让。
器皇望见雷符湮灭,这才暗吐浊气,背脊已湿。
天雷之威他不惧,可器皇山是万年基业,一砖一瓦皆心血,怎能因一时意气化为焦土?
与此同时,雷霄亭中。
闷雷滚过天际,夜空被撕开一道惨白裂口。
冯啸天、夜枫、楚涵三人几乎同时夺门而出,仰头望向主峰大殿。
“这雷意……”冯啸天双眉紧锁,“与林凡的天雷符同出一源。”
夜枫袖中拳骨捏得咯吱作响,眼底翻涌着黑云。
他宁愿是自己误判。
楚涵指尖发凉,声音轻颤:“师叔若不是被逼到绝路,绝不会动用此符……”
三人各怀心事,却俱望向同一方向那里,雷光已熄,夜色重归沉寂,像一场无声的对峙,刚刚落幕。
大殿死寂,唯有林凡急促的呼吸声,像拉破的风箱。
他重重跌回椅子,脸色惨白,却硬撑着把怒火挂在眼角,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拍案而起。
器皇干笑两声,借笑声掩去眼底那一丝尚未褪尽的惊悸。
“小友性如烈火,倒让本皇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
他顿了顿,语气刻意放软,“不知小友出自哪座道观?为何又入了天澜宗?”
林凡抬眼,冷光在瞳孔里一闪而逝。
“道爷本是星云观一介散修,是天澜宗主动邀请道爷去做客,我便给了他们几分面子。怎么,查户口?”
“岂敢岂敢。”器皇连连摆手,话锋却顺势再探,“此番七宗斗器大会,小友代表天澜宗出战,不知炼器手段……已到何等境界?”
林凡懒得开口,袖袍一震,一枚鸽卵大小的黑珠滑入掌心。
珠子通体幽暗,深处却有点点星芒旋转,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吞星珠。
珠现瞬间,器皇如遭雷噬,猛地起身,檀木扶手“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几乎扑到案前,五指虚张,就要摄取。
“只许看,不许摸。”
林凡两指拈珠,往前一递,目光如刀。
器皇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手,可瞳孔里的炙热却越烧越旺。
珠子悬空,幽幽自转。
器皇神识一扫,呼吸顿时急促!
天品,三阶!
三重符阵嵌套,聚魂、聚灵、聚魄,环环相生,生生不灭。
那纹路……那气机……分明是道门早已失传的“三相归元”手笔!
一千两百年前,道门执天下牛耳,炼器之术号称“仙工”。
三件仙器震古烁今,其中之一“大道炉”,如今便镇压在器皇山禁地。
为了保住这件仙器,器皇山与五宗订下“十年斗器”之约:
胜者,可入禁地参悟仙器三日;然而百年过去,无一人能将其带走。
如今,道门早已灰飞,仙器成了器皇山不敢用、又扔不得的烫手山芋。
可眼前这少年,竟以失传手法炼出新器!
若说太阿道炉是“死仙器”,那这枚吞星珠,便是“活传承”!
器皇心头掀起惊涛:
天澜宗派林凡前来,定是看出林凡拥有道门传承。
林凡若真以斗器取胜,大道炉必将被他带走!
一念及此,器皇眸中杀机再涌,几乎凝为实质。
可转瞬,他又强行按下翻涌的血气,只咬紧牙关,发出“咯”的一声脆响。
“器皇?”林凡收起吞星珠,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衣摆,“该问的您也问了,该看的您也看了,道爷可以走了吧?”
器皇回过神,嘴角扯出一抹和煦的笑:“本皇与小友一见如故,何不多留片刻?稍后便设宴,你我痛饮三百杯,岂不快哉?”
林凡喉结滚动,差点当场流口水。
自踏入器皇山,他一路被追杀,风餐露宿,嘴里早淡出鸟来。
可下一秒,他心底便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承蒙厚爱,可惜道爷倦了。”林凡拱手,语气敷衍,“改日再叙,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一步迈出大殿,生怕多留一息,便被人拿去祭炉。
器皇的笑意僵在脸上,眸色瞬间阴沉如水。
道门传承落在林凡身上,等于在器皇山头顶悬了一柄仙剑;而那尊大道炉,本就是镇山之宝,岂能拱手让人?
“墨岩!”器皇低喝,声如寒铁。
红影一闪,墨岩单膝跪地,抱拳无声,杀气已凝成实质。
“此子不能为我所用,那便让他——见不到明日朝阳。”
一字一句,如冰锥坠地,叮当作响。
墨岩抬头,眼底掠过一丝迟疑,却仍是领命。
“我儿,且慢。”
苍老嗓音自殿后传来,带着岁月磨砺的沙哑,却压得整座皇山一沉。
器皇身形剧震,急忙转身,躬身行礼:“父亲?”
“那小子身上,有道门气机。”
暗处的老人缓缓道,声音像锈铁刮过铜炉,“若老夫所料不差,他乃是大道转世,肉身乃是罕见的星纹体,可夺天地造化,若为父夺得,定可以冲破瓶颈,重见天日!”
空气骤然炽热,仿佛无形神火已点燃虚空。
“什么?”
器皇心神剧震,尘封的古籍瞬间翻页!
上古道祖,正是凭星纹体刻出三大仙符,压尽一个时代!
“道祖……转世?”
他喃喃低语,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
若让道门再诞至尊,器皇山世代威名,将如炉灰被一掌拍散。
阴影里,老人低笑,沙哑却滚烫:
“纵是真祖临凡,也需先过‘夭折’这一关。
待我夺他肉壳,大道炉自会认主;届时万宗来朝,不过炉中火奴。”
野心在黑暗里疯长成火树,照得器皇眼底一片猩红。
他深吸口气,转身,声音冷成出炉的寒铁:
“墨岩。”
“属下在。”
“命青霜去!”
随后,器皇拿出一只黑色药瓶递给墨岩:
“交给青霜,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瓷瓶轻抛,釉色如月,却盛着无光的夜。
墨岩双手接过,指缝间骤然一冷,他立刻明白器皇的用意,便抱拳道“弟子明白!”
……
夜已深,南域的月像一面冷镜,悬在雷霄亭的飞檐之上。
林凡好不容易摆脱夜枫几人的“盘问”,拖着伤体溜上三楼,心里把器皇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他奶奶的,老东西别落我手里,不然道爷把你塞进炉膛里当炭烧!”
他一边骂,一边推门!
异香扑面,幽若兰麝,暖得他伤处都酥了半边。
桌前端坐一名青衣少女,鬓边别着朵小小的霜花,正托腮看他,眸子里盛着两汪春水,笑里生花。
“我擦?”
林凡愣在门口,抬手揉眼,再揉,画面不仅没消失,反而更清晰——
月光落在她肩头,像给她披了一层轻纱;灯火映在她唇角,弯得人心口发紧。
“幻觉?心魔?还是器皇那老阴货派来的女鬼?”
他下意识掐了把大腿,疼得龇牙,这才确信!
屋里真有个人,而且是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