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忍不了这口恶气!”
青云攥紧的指节泛白,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炸开,“他一个臭道士,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而且那无双剑匣是老祖亲手铸的,我拿回自家东西,何错之有?”
“还有,咱们父亲竟把胳膊肘往外拐,他不去严惩那个臭道士,居然下令禁我的足,让我成了器皇山笑柄!”
他越说越委屈,像被抢走糖的孩子,完全忘了自己还躺在玉榻上“装昏迷”。
“幼稚。”
青霜立在窗前,背对月光,嗓音冷得像淬了冰,“动动你的脑子行吗?
无双剑匣如今在人家手里,你明火执仗去抢,是想让整座器皇山背上‘强盗’的骂名吗?”
她转身,眸光如刃,“况且那林凡看似轻浮,可他不代表自己,他背后站的却是整个天澜宗。
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天澜宗能让他来参加大会,就证明天澜宗对他极为重视!
你选择现在动他,那就等同向天澜宗宣战。
父亲之所以禁你足,那是怕你给山门得罪天澜宗!”
青云被训得耳根通红,却咬牙低声道:“可……我亲眼看他从困神阵里走出来,连衣角都没破,这又是为什么?”
“什么?”
青霜指尖一颤,窗棂的日光瞬间碎成金色。
困神阵连炼虚老怪都能炼成飞灰,他一个元婴凭什么?
她蓦地想到某个只在古籍里出现过的名字,呼吸微滞:“星纹体……”
“星纹体?”青云愣住,“那是什么?”
“大道之体,万符之宗。”
青霜的声音低下去,却更重,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洪荒回音,
“那是可以无视世间一切符阵,亦可一念生万符。
据传闻上古道门之祖便是凭此体,一人镇压诸天,一符降万魔,从此让道门崛起!”
她抬眼,望向山外,她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忌惮:“难怪父亲……让我与他交好?”
“真有这么邪门?”
青云倒抽一口冷气。道门千年前的辉煌,谁没听过?
万宗来朝,玉磬九响,连凡间的城隍都得供道祖金身。
“姐,你说……”他舔了舔干裂的唇,“那小子会不会就是道祖本人,转世回来收旧账的?”
青霜指尖蓦地掐进掌心,月色下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闭嘴!”她罕见地失态,声音压得极低,“今日之言,烂在肚里!再敢去碰林凡,我先废你修为!”
青云被吓得一缩,却仍不服地嘟囔:“可剑匣……”
“想要命,就别再惦记!”
青霜甩袖而去,琉璃灯影将她背影拉得森冷。
殿门合拢,青云才狠狠一拳砸在玉榻上,眸子血丝纵横:
“臭道士,坏我好事两次……我早晚让你把剑匣跪着奉上!”
……
夜落,灯火山浮。
器皇山巅,七宗云舟横列,如七头巨兽伏在暗夜里。
金钟三响,盛宴开席。
林凡跟在夜枫、冯啸天身后,抬眼望见殿内珠光宝气,举杯相碰之声竟似金铁交鸣。
“停!”
夜枫横臂拦住,压低嗓音:“今晚来的不是各大宗门的长老就是的强者,你一张嘴就能把天澜宗拖进万劫不复,明白?”
冯啸天补刀:“进去后,没我们点头,你一个字也甭蹦!敢自称‘道爷’,我缝你嘴!”
林凡翻白眼:“我……”
“嗯?”两老头四道目光如飞剑抵喉。
“……我斯文。”林凡把脏话咽回肚子。
就在此时,一缕冷香袭背。
“林公子还未入殿,莫非……在等我?”
青霜换了一袭月华裙,眸似寒星,唇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林凡一句“道爷”险些脱口而出,余光扫到冯啸天杀人的眼神,急转弯:
“咳……正是在下候佳人。”
夜枫二人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这小子居然会说人话?
青霜笑意更深,旁若无人地挽住林凡手臂,温软触感透过薄衫传来:
“那你我便同行。”
林凡瞬间气血上头。
殿内七宗高手齐刷刷侧目,千百道神识如探照灯钉在他被挽住的那条胳膊上。
“走……走啊?”他嗓音发干。
青霜偏首,睫毛几乎扫到他耳廓,声音轻得像片雪:“怎么,嫌我丢人?”
林凡嘴角挑着笑,心里却骂开了锅。
“这娘们儿到底想干嘛?把我架火上烤,还是拿我当挡箭牌?”
他余光一扫,殿内上百双眼睛,嗖嗖飞刀似的往自己胳膊上扎。
羡慕、嫉妒、杀意,五味杂陈。
尤其天阳宗那桌:少宗主樊宇,头包着跟粽子似的,却还捏得玉杯“咯吱”作响。
旁边骆垣长老更直接,冷哼一声,把杯里灵酒都震成冰碴子。
“器皇家的千金,一转眼出水芙蓉喽!”
“啧啧,那小子跟她站一块儿,倒像金童玉女。”
一群老辈边捋胡子边笑,夸得跟保媒似的。
林凡耳根子火辣辣,恨不得当场抠个地缝。
青霜却抿唇偷笑,小鸟依人地挽得更紧,就差没把“这是我男人”写脸上。
高台主位,器皇原本端着架子,一看清林凡,差点把胡须揪下来。
前一秒,还担心自己女儿牵着那个乞丐模样林凡出现大庭广众,可下一秒看到林凡变成风度翩翩少年郎,他心头大石落地。
“林公子,天澜宗席位在那边,随我来。”
青霜旁若无人,牵着他穿过众目睽睽,走到左侧首座。
所过之处,议论炸锅:
“天澜宗?这小子啥来头,怎没见过?”
“瞧那年纪,莫非是天澜宗主的私生子?”
夜枫、冯啸天刚踏进门,就听见满屋八卦,老脸一黑。
夜枫干咳一声,抱拳四拱:
“诸位,静一静。这位林凡小友,正是我天澜宗此次斗器大会的代表炼器师。”
殿内瞬间安静。
下一息,哄笑四起!
“炼器师?毛长齐了吗?”
“天澜宗没人了?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几个白发苍苍的炼器大师抚须冷笑,眼里全是轻蔑:
“黄口小儿,也配与我等同台斗器?”
得知林凡是炼器师,轻蔑之声瞬间铺天盖地。
林凡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敲,怒火压成一条冷线,顺着脊梁窜上后脑。
老东西,给你脸了?
他刚欲起身,冯啸天一道眼刀劈来:敢动,回去禁闭三年!
林凡吸了口气,把怒火咽回丹田,转而咧嘴一笑,露出八颗雪亮的牙。
“诸位?”
咬了咬牙,林凡声音不高,却像把刚出鞘的剑,劈开了满殿嘈杂。
“炼器这道门槛,从来不在年纪,也不在胡子长短。”
“若有本事,明日斗器台自见真章,没必要在这里倚老卖老……”
他目光扫过那群白发老头,笑意更盛,“传出去,各位前辈老脸往哪儿搁?”
一句话,软中带刺,噎得几个老炼器师胡子直抖。
器皇眯眼轻笑,顺势举杯:“小友说得在理。今夜只论风月,不谈器火,诸位……!”
话音未落,对面天阳宗席里,“哗啦”一声木椅后仰。
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踉跄而出,酒液顺着乱发滴到胸口,活脱脱一尊醉瘟神。
“兔崽子,嘴皮子倒滑!”
樊疯子“啪”地摔杯成粉,瓷屑四溅,手指几乎戳到林凡鼻尖:
“敢不敢……现在就炼!三刻钟,一炉定输赢!输的,当众磕三个响头,喊三声‘爷爷’,再打断双腿!”
满殿死寂。
青霜俯身,一缕冷香袭近林凡耳侧:
“樊疯子,本名樊魈,他以‘疯火’闻名。传闻此人炼器成狂,炸炉率九成,可一旦成器必是天品。不如……就忍一忍吧?”
樊宇在远处挑杯冷笑,口型无声:等死。
所有目光“刷”地聚成一盏盏聚灵灯,炙烤着林凡。
“樊疯子,你酒壮怂人胆,敢在器皇殿上撒野?”
夜枫拍案而起,胡须乱颤,却被樊疯子一句话怼回喉咙。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上届被我炸炉吓得尿裤子的夜枫啊?你不行,换个小娃娃来送死,天澜宗就这点骨气?”
殿内轰然爆笑,夜枫老脸瞬间紫成茄子。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刀直捅林凡:“林凡!给老夫上!老夫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冯啸天脸色骤变:“夜兄,你疯了?这是激将……”
“激将?”林凡“当”地把酒杯砸成银片,长身而起,衣袂无风自鼓,“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再缩头,我天澜宗干脆改王八宗得了!”
他一步踏出,指尖挑起桌上一根银筷,乌金符纹顺着筷身疯长,眨眼化作一柄袖珍小剑,剑尖直指樊疯子眉心。
“老匹夫,想跟道爷斗器是吗?”
“好!若你输了,身上所有灵器全归我,当众跪地喊三声‘林爷爷’,再磕九个响头!
敢接,就点火;不敢接,滚回你娘胎里重修!”
林凡声音清朗,却挟着金石杀意,震得殿梁灰尘簌簌而落。
眼见火已经拱起,樊疯子愣了半息,忽地仰天狂笑,乱发炸开如钢针:
“好!小兔崽子,一刻钟后,斗器台见!老夫让你知道,疯火一起,神仙难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