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三千八百道符纹,最后一笔轰然落定,斗器台猛地沉下一寸,山脊剧震,赤浆如怒龙腾空,掀起千层火浪!
一笔万钧,重若泰岳!
众目骇然之际,林凡头顶忽现巍峨山影:云岭苍茫,古木倒挂飞瀑,虹桥横跨天穹,恍若海市蜃楼凝形,镇压当空。
“海市蜃楼?怎会降于此地!”
“炼器炼出一座山?这小子还是人吗!”
“古之传说,竟在眼前——”
惊声未绝,十万人潮同时倒吸,声浪冲霄。
高台之上,器皇“霍”地起身,龙椅扶手寸寸崩裂,瞳孔收缩成针,失声低喝:
“相传世间有山,上通仙阙,下镇幽冥,故名‘圣山’!……斗器台上之影,莫非便是那座山?”
他修器八百载,阅尽玄典,也从未听闻,有人能以符纹召出圣山虚影!
远端,青霜仰首,眸光迷离。
山巅雪色映在她瞳仁里,像一场不敢惊扰的幻梦。
“好美……”她喃喃,心湖被那云瀑撩起涟漪,竟忘了身在杀伐场。
楚涵却攥紧裙角,指节发白,颤声道:“师叔……是不是要‘魂归一天’了?”
“住口!”顾长雪低喝,按住她肩,“元婴之魂,岂会一笔抽空?你就不能盼你师叔点好?”
楚涵缩了缩脖子,随后忍不住向识海传音:“女帝……那山,到底是哪?师叔怎么做到的?”
良久,女帝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万古不化的幽冷,也罕见地多了一丝起伏:
“炼器至极,自有‘意境’。宝未成,天先有感,大道器成!
昨夜六九雷劫,是其一;
今日圣山临空,是其二。
雷劫看气运,而山影……”
她顿了顿,似在隔着岁月凝视那座古岳。
“其名‘圣山’,又称‘天道峰’,三千年前,道门之首,乃是天道宗祖庭所在。
传说,此山本为仙凡门户,后被大能以符纹封镇,隐于青冥。
但没有想到今日会在此得见?”
女帝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如万雷齐鸣。
“哇?这么厉害!”楚涵惊愕,她不敢置信眨吧眨眼,看着台上的师叔林凡说道“那师叔岂不是稳赢了吗?”
轰隆!
楚涵话音未落,穹顶骤然塌陷,乌云似墨海倒灌,万雷怒啸,银蛇乱舞。
“三九器劫?!”
“樊疯子……竟是他!”
所有人齐刷刷仰头,瞳孔被雷光映得惨白。
下一瞬,千百道霹雳汇成一束,轰然砸向西北角,樊疯子披发如戟,赤足踏裂岩台,双臂抡起乌金巨锤,竟迎着天雷砸落!
雷火交轰,锤声如战鼓。
每一击,都有雷浆迸溅,顺着锤纹淌进器胚;
每一击,都似把自身性命也锻进去。
“借天雷为火,以命为砧……真疯了!”
“疯子之名,当之无愧!”
惊呼声、抽气声、倒退声混作一锅,空气里满是灼焦的铜腥。
原本环绕林凡的圣山虚影,被雷光撕得支离破碎,无人再顾。
斗器台中央,林凡双膝深陷碎石,唇角溢血,脸色比月光还白。
他死死盯着对面那团紫电缠绕的器胚,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道爷我搭了半条命,只是映出一座山来?凭什么不给道爷降雷劫?!”
一句怒吼,被第二声霹雳生生压回喉咙。
轰!!
第二劫落,樊疯子锤势更狂。
雷火顺着锤柄爬满他全身,皮开肉绽,却笑声如雷:“再来!”
第三劫凝成雷池,悬于头顶,紫得发黑。
樊疯子双目充血,猛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器胚之上!
“给我——开!”
锤落,雷碎!
漫天雷光倏然收拢,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紫核,被器胚鲸吸长虹般吞噬。
下一息,器胚表面电弧游走,发出龙吟般的颤鸣,一圈圈天品灵压横扫八方,逼得近处修士连退七步。
“成了!天品器胚!”
“雷力内蕴,紫光外透……回炉重锻,必成天品灵器!”
欢呼声浪掀翻夜空,整座山谷都在拍掌。
看到这一幕的林凡,倍感压力巨大。
林凡刚把“天地造炉”从储物戒里拎出一角,炉口尚未落地,对面樊疯子已抡着紫光未褪的器胚,隔空指来!
“兔崽子!昨日之约,今日可敢再赌!”
声如炸雷,裹着天品灵压,震得林凡耳膜嗡嗡作响。
“我……”林凡手里的炉盖“咣当”一声又掉回戒指。
想到樊疯子天品器胚在前,他连自家器胚究竟啥品阶都摸不准,瞬间气短。
“怂包!”
樊疯子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青霜小姐,看来只能给我那大侄子当道侣喽!癞蛤蟆,就别惦记天鹅肉啰,哈哈!”
远处樊宇笑得直拍栏杆:“林凡……你就是个窝囊废!”
“卧……草你大爷!”
林凡头顶“噌”地窜起三丈青火,什么理智、形象、风度,当场火化。
“老匹夫!骂谁癞蛤蟆?今日不把你锤成王八汤,道爷跟你姓!”
他“刺啦”撸起袖子,唾沫星子隔着十丈远差点喷樊疯子一脸,
“赌约照旧!
你输——当众磕头,叫声师父!
身上灵器、储物袋、包括你那条老狗命,全归我!
敢不敢?!”
全场死寂三息,随后“轰”地炸锅。
“疯了吧?樊疯子八成天品,他拿啥赌?”
“送人头也不是这么送的……”
“天澜宗这次要抬着棺材回去喽!”
高台一侧,冯啸天脸黑如锅底:“夜兄,您也不管管?这……这是把命往火坑里扔!”
夜枫抚须,目光却亮得吓人:“管?为何要管!”
“樊疯子出言挑衅在先,若连应战的骨头都没有,日后天澜宗还怎么在北境抬头?”
“要么赢个通透,要么输个干净——”
“林凡今日若退一步,老夫第一个看不起他!”
话音落下,夜枫袖袍无风自鼓,元婴后期的威压悄然弥漫,替林凡挡住了樊疯子趁势压来的灵势。
对面,樊疯子眯起眼,紫光在掌心噼啪作响:“小子,口说无凭,立誓为证!”
“怕你?”林凡咬破指尖,屈指一弹,血珠化作赤符,悬于空中。
“天地为证,器道为鉴,若违此誓,道火焚魂,万劫不复!”
樊疯子仰天大笑,同样逼出一滴精血,与赤符轰然对撞!
啪!
血誓成,契约定,生死各安天命!
高台之上,器皇指尖轻叩扶手,金漆龙纹寸寸凝霜。
“昨夜让你侥幸偷得天品,今日还敢签血契?”
他眯起冷目,像看一只自己撞进笼的野狐,“林凡,本皇便看你如何死得体面。”
低语未落,他余光瞥见道观飞檐下那抹青影。
青霜十指攥得发白,眸光却锁在斗器台中央,一寸不移。
“我……竟在替他害怕?”
这个念头一闪,她心口骤烫,像被雷火燎了指尖,慌忙别开脸,却又忍不住再望去。
……
轰隆!
第三团雷云毫无征兆地碾空而至,紫电尚未劈落,空气已先迸裂。
“又三九器劫?!”
“是他!器皇山秦昊,连续三届夺魁的那个家伙!”
人群如潮水两分,一条雷光铺就的“道”笔直延伸到台心。
青年踏雷而来,玄袍无风自扬,指尖符笔蘸着闪电,凌空勾划。
嗤啦!
一笔八十一符,符符如星坠,瞬息烙进悬于面前的赤金器胚。
雷龙俯冲而下,尚未及地,便被那器胚鲸吸长虹般吞噬,化作一圈温润青芒,像春水初融。
“雷落无声,化劫为养……”
樊疯子眼角狠狠一跳,握锤的手背青筋暴起。
同样天品,他当年就是在这招“化雷”上被秦昊压了一头,才屈居第二。
“完了,秦昊一出手,魁首又成定局!”
“樊疯子尚且不敌,那林凡……怕是连尸骨都捡不齐。”
低叹、哀嚎、幸灾乐祸汇成一股,把斗器台围成铁桶。
雷光、紫电、青芒交错,照得林凡侧脸明暗不定,他却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
电光火石间,林凡把前因后果串成一条线!
青霜当众招胥,压根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布了一场“双赢”的死局:
自己若赢,她名正言顺嫁;
自己若输,器皇山照样夺魁,她仍可独善其身!
“卧草!”林凡心里瞬间乐开了花,“搞了半天,道爷是唯一的‘必选项’?”
可下一秒,他又想哭了!
“老子干嘛手贱去签血契?!”
要是输给樊疯子,挖眼又断腿、交命交家当,自己岂不是作死吗?
“麻的!输给器皇山算技不如人,输给那条疯狗……道爷这辈子就真成癞蛤蟆了!”
一念及此,他恶狠狠咬破舌尖,腥甜味直冲脑门。
“不行!就算天要亡我,也得先扒那疯狗一层皮!”
咣当!
天地造化炉被重重顿下,炉足砸穿岩板,深嵌三尺。
通体暗金,炉壁星芒流转,像吞了整条银河。
高台之上,器皇“腾”地起身,龙椅扶手“咔嚓”碎成齑粉。
“大道炉?!”
他失声惊呼,又猛地摇头,“不对……仙器大道炉一直在我器皇山!”
器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喃喃道“这该不会是道门失踪那件仿品,天地造化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