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也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我爹娘，就是死在官兵走后的那一次报复里……”
他们怕了。
怕这一次又是空欢喜一场，只会给他们带来更深绝望。
张锦看着他们眼中那即将熄灭的火焰，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
他只是收起令牌，走到洞口任由那冰冷夜雨打在自己脸上。
张锦望着远处黑风寨的方向，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了两兄弟的心里。
“他们是他们。”
“我是我。”
“黑风寨不除，我张锦绝不收兵！”
那语气里的决绝和杀意，让整个山洞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郑武和郑文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两人呆呆看着那个并不算魁梧、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背影。
许久。
郑武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他拉着弟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大人！只要您能为我们报此血仇。”
“我兄弟二人的命，就是您的！”
……
张锦带着两兄弟回到大营时，天刚蒙蒙亮。
在他的什长营帐里，张锦摊开一张简易羊皮地图。
“黑风寨易守难攻，装备精良。”
“正面强攻是下下策，我们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张锦指着地图上的寨子。
“我昨天侦查了半天，寨子四面都是高墙。”
“守备森严，根本找不到薄弱之处。”
郑武一听，立马拍着胸脯开口。
“大人，我们知道有一条路！”
他眼中闪着兴奋光芒。
“那寨子后山有一片悬崖，看着是绝路。”
“但崖壁上有一条我们本地猎户才知道的密道！”
“那条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寨子里去！”
张锦闻言大喜！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当即拍板，将郑武郑文两兄弟暂时编入自己麾下。
“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孙大武和那五十个弟兄一起操练。”
可一听要训练，郑武那股子猎人傲气就上来了。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大人，不是我吹牛。”
“我们兄弟俩从小就在山里打猎，这身手不敢说多厉害，但这手箭术……”
他拍了拍背后的长弓。
“不敢说百步穿杨，五十步之内我指哪打哪，从没失手过！”
言下之意。
我们兄弟俩是技术人才，跟那帮兵油子一起练跑步站桩不是浪费时间吗？
张锦听了，和旁边的孙大武对视一眼。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郑武见他们笑，脸上更挂不住了。
“大人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比划比划！”
“行啊。”
张锦笑容不减，扭头对孙大武打了个手势。
“大武，你陪郑武兄弟练练。”
他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点到为止，别伤了自家兄弟。”
校场上，那五十个刚被操练得死去活来的兵油子。
一听有热闹看顿时来了精神，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场中，郑武和孙大武相对而立。
郑武一脸傲然，拈弓搭箭。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久经磨炼的美感。
那锋利箭头，遥遥锁定了孙大武的胸口！
可下一秒，他脸上自信就凝固了。
只见孙大武根本没躲，反而咧嘴一笑脚下猛地一踏！
“嗖！”
他整个人像一头出笼猎豹，带着一股恶风朝郑武冲了过来！
太快了！
郑武大惊失色，他本能地想要锁定目标。
可孙大武的身形却如同鬼魅，忽左忽右根本无法瞄准！
眼看着那砂锅大的拳头在自己瞳孔里越放越大！
郑武急了。
也顾不上瞄准，只能凭着感觉慌忙射出了一箭！
他自信这么近的距离，就算闭着眼也能射中！
然而！
孙大武只是身子微微一侧。
那支势在必得的箭矢，就擦着他肋下盔甲钉进了远处草人靶子里！
郑武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郑文也呆住了，他哥哥……还从来没失手过！
郑武回过神来，魂飞魄散。
他急忙伸手就想去抽第二支箭。
可一只冰冷的手，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郑武喉咙前。
距离皮肤，不过半寸。
孙大武那张憨厚脸上，此刻满是认真。
“兄弟，如果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郑武浑身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弓。
那张被山风吹得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他明白了。
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箭术，在真正战场搏杀面前就是个笑话。
郑武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井底青蛙。
张锦这时才缓缓走了过来，拍了拍他僵硬肩膀。
“郑武兄弟，我让你们训练，不是不信任你们的本事。”
他看着两兄弟，语气真诚。
“战场上，刀剑无眼。”
“多流一滴汗，就少流一滴血。”
“我让你们变强，只是为了让你们能活着亲手砍下仇人的脑袋！”
“你们是为了帮我才卷进来的，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在这场仗里。”
郑武和郑文抬起头，看着张锦那真诚眼神深深触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单膝跪地。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服与感动！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
出征前夜，月黑风高。
张锦将他麾下六十名兵卒，悉数召集到了校场之上。
夜风萧瑟，吹得众人衣甲猎猎作响。
那五十名刚归顺的老兵痞虽然站得笔直，但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
他们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生是死。
张锦站在他们面前，却没有像其他将官一样。
说什么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屁话。
他只是让人抬上来一口沉重木箱。
“砰”地一声，箱子被打开。
月光下满满一箱的白银，晃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张锦没有说话，
只是亲手抓起一把把碎银，塞进他们滚烫的手心里！
“这……”
“什长，您这是……”
老兵痞们都懵了，他们握着手里的银子不知所措。
张锦走到最后一个兵卒面前。
将最后一把银子分发下去，这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张锦没什么大道理跟你们讲。”
“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
张锦环视着众人，那双漆黑眸子在夜里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