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议事厅。
马家的家主马万金,面沉似水。
“家主。”
“这个月我们名下十三家商号,总共只走了三支商队。”
账房先生的声音苦涩。
他手里的账本,只有寥寥几笔。
“而且还都是些不赚钱的短途小单。”
“其他生意,全被听风阁抢走了!”
“啪!”
马万金手中的暖炉,重重摔在地上。
他脸上布满了阴霾,又是听风阁!
张锦这个该死的东西,就像是马家克星。
自从他一出现,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先是靠山陈松倒台,让他们损失惨重。
现在又搞出个什么商路护卫队和货物保险。
直接挖他们马家百年基业的根!
可马万金又能怎么办?
失去了陈松这个靠山,他马家说到底也只是个做生意的。
拿什么去跟手握兵权的张锦斗?
再这样下去。
不出半年。
他马家就得关门大吉,沦为整个黑水城的笑柄!
“家主,息怒啊!”
老管家连忙上前,递上一杯热茶。
他看着自家主人那副失魂落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马万金猛地抬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快说!”
老管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
“家主,您忘了?”
“城里可不只有张锦一个当兵的。”
“还有一位,从都护府来的监军刘承大人。”
“我可听说,这位刘大人跟那张锦很不对付。”
马万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当晚,夜色如墨。
一顶小轿停在了监军刘承府邸后门。
马万金抱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了进去。
刘承的住处,远比张锦那座府邸要奢华。
哪怕只是间书房,也摆满了古玩字画。
刘承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他看着走进来的马万金,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马家主。”
“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马万金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
他将手中那只锦盒放在了刘承面前桌案上。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
一片刺眼金光,照亮了整个书房!
满满一盒子金元宝。
个个都有小儿拳头大小,足足二十个!
一千两黄金!
合计白银一万两!
刘承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但他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马家主这是何意?”
刘承脸上笑意淡去。
“本官两袖清风,最恨铜臭之物。”
“这种阿堵物,还是拿回去吧。”
马万金是什么人?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
他哪里会听不出刘承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嫌少,这是在端架子!
马万金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
“大人误会了!!”
马万金巧妙地换了个说法。
“这点东西,哪里是给大人的?”
“这是小人感念大人您带来的那些亲兵,不远千里从都护府来到我们这苦寒之地。”
“是给弟兄们的一点犒劳,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得就漂亮了。
刘承脸上冰霜这才缓缓融化。
他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嗯,马家主有心了。”
“既然是给弟兄们的,那本官就替他们谢过马家主好意了。”
说罢,刘承对着身后亲兵使了个眼色。
那亲兵立刻心领神会。
上前将那锦盒盖上,默默地收了下去。
钱,收了。
该谈正事了。
“马家主大晚上过来,恐怕不只是送东西这么简单吧?”
刘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问。
“有话,但说无妨。”
“大人明鉴!”
马万金立刻大倒苦水。
将听风阁如何打压马家生意,张锦如何嚣张跋扈。
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大人!”
“再这么下去,我马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马万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只要大人肯出手帮忙,扳倒那听风阁!”
马万金一咬牙,开出了自己价码。
“小人愿意拿出家族每年收入两成,孝敬大人!”
两成?!
刘承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光芒。
马家一年流水,少说也有几十万两白银。
两成,那就是好几万两!
这可比他当监军一年的俸禄,多太多了!
但刘承没有立刻答应。
当他听到“张锦”这两个字时,反而更感兴趣了。
“哦?”
“对付张锦?”
刘承身子向前倾了倾,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弧度。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两成,不够。”
“最起码要三成!”
什么?!
马万金呆住了。
他那张肥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三成?!
他以前和陈松勾结,每年孝敬也不过是一成半!
这个刘承,竟然开口就要三成?
翻了整整一倍!
他怎么不去抢!
刘承看着马万金那副肉疼模样,冷笑一声。
他缓缓站起身。
走到马万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马家主,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
“陈松?”
“区区一个校尉,也配跟本官比?”
刘承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和狂傲。
“本官告诉你,这黑水城的天快变了。”
“你那点生意,在本官眼里不值一提。”
“但你今天送上门来,就是缘分。”
“本官拿你三成,就会替你办三成的事。”
“不仅是听风阁,就连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锦……”
刘承的眼中,杀机毕露!
“本官,也一并帮你处理掉!”
马万金的心,猛地一颤!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要么被张锦慢慢玩死。
要么就抱上刘承这条更粗的大腿!
赌一把!
“好!”
马万金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依大人所言!”
“三成,就三成!”
……
黑水城外,官道。
寒风卷着雪沫子,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
钱掌柜的独子,钱斌。
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热气。
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商队走货。
也是听风阁护卫队成立以来,接下的最大一笔单子。
只要把这批南方的丝绸平安送到,他就能向父亲证明。
自己不是一个只会花钱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