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盘坐于巨石之上,心神却再难沉浸于修炼之中。府海内那黑铁片的异动,如同在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波澜骤起,难以平息。
“虎…破碎…残灵…”那几个断续的词汇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它渴望灵气,或者说…渴望力量?”蚩尤回想起药力被瞬间吸干的场景,心中有了决断。他睁开眼,目光投向幽深的远古森林。众族之战在即,任何能提升实力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即便这力量来源诡异莫测。他决定冒险一试。
他起身,并未返回部落,而是转身深入外围森林。这一次,他目标明确——寻找强大的府兽,猎取它们蕴含丰沛灵气的兽核,以及那些自然生长的灵草。
数日后,一场激烈的搏杀在森林中结束。一头堪比木府境中期修者的“裂地犀”轰然倒地,蚩尤浑身浴血,肩胛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土黄色、氤氲着磅礴能量的兽核。
他寻了一处隐蔽山洞,布下简易预警禁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那枚裂地犀兽核置于掌心,运转功法吸收。
然而,如同上次药浴一般,精纯的土系灵气刚刚涌入经脉,还未及汇入府海,便被一股蛮横的吸力强行攫取!府海中的黑铁片剧烈震颤,散发出幽暗的光芒,那枚兽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灰败,最终“咔嚓”一声化为齑粉。
澎湃的灵力几乎瞬间被黑铁片吞噬殆尽!
但这一次,蚩尤做好了准备。他强忍着力量被抽空的虚脱感和府海翻腾的不适,全力维持灵台清明,将全部心神沉入府海,紧紧“锁定”那片黑铁片。
就在兽核能量被彻底吸收的刹那,一股更为狂暴、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一缕尖锐的嘶吼,猛地从黑铁片中冲出,撞入蚩尤的脑海!
“吼——!”
那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杀戮的渴望以及…一种被撕裂的巨大痛苦。
一幅残缺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一柄刀的虚影,形制古拙,却散发着斩裂天地、屠戮神魔的恐怖凶煞之气!然而这柄凶刀似乎从中断裂,画面中的它布满裂纹,光芒黯淡。在刀身断裂处,隐约可见一头模糊的猛虎虚影在挣扎、哀嚎,它的身影同样残破,仿佛随时会消散。
虎魄!
这一次,两个字清晰地烙印在蚩尤的意识里。
紧接着是更为汹涌的负面情绪:暴戾、嗜血、狂怒、毁灭…它们如同滔天巨浪,冲击着蚩尤的心神。他的双眼瞬间爬满血丝,周身不受控制地弥漫出一丝极其淡薄却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身旁的岩石被这股气息扫过,竟无声地化为齑粉!
“呃啊……”蚩尤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低吼,指甲几乎掐入头皮。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那些疯狂的念头吞噬,一股想要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难以遏制。
就在这时,他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微微一亮,一股清凉之气缓缓注入他体内。这是楠希悄悄为他求来的“清心玉”,此刻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清凉之气虽弱,却足以让蚩尤在疯狂的边缘夺回一丝清醒。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全力运转师传的炼魂法诀,艰难地对抗着那灵魂层面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那咆哮和疯狂的意念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阵阵余悸和灵魂深处的疲惫。蚩尤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他内视府海,那黑铁片再次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它表面似乎比之前光滑了一丝,那幽暗的光芒也似乎微弱地亮了一分。
蚩尤躺在地上,望着洞顶,心潮澎湃。恐惧、后怕、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渴望。
那柄刀…仅仅是一个残破的虚影,就有如此威力!若是完整…
他知道了它的名字——虎魄。
它也并非死物,其中残留着一丝凶刃之灵,尽管破碎、疯狂,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是一把双刃剑…”蚩尤喃喃自语,眼神变得复杂而锐利,“它能让我变得更强,快得超乎想象…但也可能彻底吞噬我。”
众族之战的临近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黎权的挑衅、师父的期望、部落的荣耀、与轩辕的约定…还有,守护楠希和兄弟们的力量。
危险的诱惑在他心中滋生。
他收起那枚已然无用的兽核粉末,清理了洞内的痕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狠厉。
“力量…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刚才的冲击而隐隐愈发强韧的经脉和府海,“即便它是凶刃,只要能为我所用…”
他走出山洞,望向黎族部落的方向,随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森林更深处。
他的修炼之路,从此注定将与这“虎魄残片”纠缠不清,通向一条未知而凶险的道路。而远在部落中,正在推演卦象的轩辕,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某种关乎未来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