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药味刺鼻。
林山躺在炕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那条伤腿肿胀发黑,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
柳元春上前,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林山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又看了看伤腿,脸色越来越凝重。
“骨断筋折,气血淤塞,寒毒入体,内伤严重……
本已严重的伤势,今日又受了一拳,不但内伤加剧,更把寒毒逼入了骨髓……”
柳元春睁开眼,语气沉重,“若非老夫今日前来,恐怕神仙难救!”
王氏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柳元春不再多言,立刻吩咐洛小乙打开随身药箱。
他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赤红色丹药,用温水化开,给林山服下。
接着,他又取出几根细如牛毛、闪烁银芒的银针,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林山胸口、腹部几处大穴飞快刺入。
金针微微震颤,发出低微的嗡鸣,引导着丹药化开的药力,强行疏通林山体内几近枯竭的气血。
哇!
林山骤然吐出一口黑色污血,呼吸顿时一畅,萦绕在脸上的死气,也为之一散。
柳元春点了点头,接着取出那株“百年黄精”,用一柄锋利的玉刀,小心翼翼地切下十余根须。
略作沉吟后,又薄薄地切了一片。
仅仅是这一片,散发出的药香就让整个屋内的浊气为之一清!
他将这一小片“百年黄精”和根须放入玉臼,加入了几味辅药后,亲自研磨成粘稠如蜜的金色药膏。
灵力灌输,那药膏在昏暗的屋内,渐渐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晕!
柳元春屏息凝神,将散发着浓郁生机的金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林山那条肿胀发黑的伤腿上。
当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如滚油泼雪,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林山忍不住痛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柳元春不为所动,双手覆盖在涂抹药膏的伤腿上,掌心透出柔和的灵光,缓缓注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柳元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山腿上的乌黑肿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一丝代表着生机的红润血色,艰难地从皮肤下透了出来!
柳元春这才收回双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洛小乙连忙为恩师擦汗。
“命……暂时保住了。”柳元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如今,大郎体内寒毒已去,又有‘百年黄精’弥补气血。
只需按时服用我开的药方,静养三月,当可恢复行走之力。不过……”
柳元春微微一顿,“这次伤及气脉,只怕修为就要退步了……”
“能活命就好!能活命就好!”王氏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柳元春咚咚咚地磕头,“谢柳长老救命之恩!谢柳长老!”
柳元春摆摆手,洛小乙上前扶起王氏,目光却转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林悠,眼神复杂。
这少年献上的百年黄精,药效之强,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如此大礼,光是救治其家人,只怕不足以补偿。
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柳元春不由得陷入沉思。
**********
受到救治的林山,已沉沉睡去。
洛小乙忙着教王氏熬药。
屋外,柳元春立于庭院之中,远眺灰蒙天际,目光深邃,不知想着什么。
林悠静默侍立一旁,姿态恭敬而不失气度。
片刻后,柳元春蓦然开口,声沉如钟:“林悠。”
“小可在。”
柳元春转身,目光如炬,直映林悠眼底:“那株百年黄精,于老夫而言,意义非凡。其价值,远超救治你兄长之酬。”
他话音微顿,语气愈显凝沉:“老夫平生最不喜欠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林悠闻言,当即躬身重礼,言辞恳切:“实不敢相瞒,小可献药除了救治兄长之外,实在是还有一件杀身之祸,还请长老相救!”
“可是毁损灵田之罪?”林家被人逼迫的场景犹在眼前,柳元春自然能猜到一二。
“长老英明!”林悠微微一叹。
“在这雪灵庄内,老夫的话,尚有些分量。”柳元春捋着长须,沉声道:“不过……山庄自有法度……”
“弟子所求,绝非为自己脱罪……”林悠忙道,“只是想山庄公平审判,能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哦?”柳元春眼睛一亮,笑问:“你说说看……”
林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实不相瞒,弟子从小便在山中采药,对草木天生敏感,愿为长老寻找更多灵药,将功折罪!”
柳元春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抚须颔首,“你有赎罪之心,如此甚好。你放心,刑堂会审,老夫自会为你陈情。但你也须寻得价值不低于那三垄灵田的灵药……否则老夫也难护你周全。”
“弟子明白!定不负长老所托!”林悠心中巨石落地,连忙应道。
柳元春眼中掠过一丝满意,复又问道:“我观你气息,已入品阶,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尚未选修功法。”林悠答道。
柳元春眼睛一亮,心中暗忖:没有修行功法……还能入一品之境?看来此子在修行上,也有些天赋。
于是提点道:“庄内设有‘演武堂’,本庄弟子可凭贡献换取武学功法。若能勤修不辍,前途未可限量。”
“多谢长老指点。”林悠深躬一礼。
柳元春微微颔首,自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递过:“此乃老夫炼制的‘精元丹’,虽只尘阶丹药,但却对引气修行大有助益。陈情不过小事,这瓶丹药还是务必收下。”
“小可……谢长老厚赐!”林悠面露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双手恭敬接过。
玉瓶温润,指尖触及,能清晰感受到瓶内丹药,所散发出的精纯能量波动。
这时洛小乙已熬好了药,走出屋外。
柳元春抬眼望了望日头,缓声道:“时辰不早,老夫也该回庄了。”
说罢,便带着徒弟向外走去。
林悠一路恭敬相送。
看着二人登车离去,林悠心中暗忖——
似乎……真的要考虑修行功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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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马车碾过村道,消失在视野尽头。
林家小院内外,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村民们远远望着伫立村口的林悠,目光中的敬畏、好奇、嫉妒交织,却再无一人敢露出之前的轻蔑与幸灾乐祸。
林悠没有理会这些复杂的目光,他转身回到院内,轻轻关上了篱笆门,将一切窥探隔绝在外。
经过柳长老的救治,大哥林山的气息已经平稳,沉沉睡去。
嫂子王氏正小心翼翼地按照嘱咐熬制药剂,脸上虽仍有悲戚,却多了份踏实的希望。
小石头像个小卫士一样守在门口,妞妞则依偎在母亲腿边,好奇地盯着那汩汩冒气的药罐。
家中危机暂解,有了柳长老的承诺,三日后的刑审也有了一丝转机,但林悠的心并未放松。
三垄灵田的赔偿,像一把悬着的剑,依然挂在头顶。
柳长老的庇护并非无限,他必须尽快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弥补山庄的损失,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林悠将意识沉入“神农遗境”之中——
空荡荡的灵田,两滴悬于半空的“青灵神液”……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种灵田;催灵药;抵罪过;换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