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声和洞内欧阳锋沉沉的鼾声交织在一起。
陈默从深度的精神疲惫中缓缓苏醒，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又潦草拼接起来。他勉强睁开眼，洞口处，杨过挺直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勾勒出一圈银边，少年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件粗糙却带着体温的衣袍还披在自己身上，驱散着夜的寒凉。陈默心中那丝复杂的暖意又悄然浮现。他挣扎着稍微坐直了些，动作牵动了依旧酸软的身体，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洞口的背影动了动。杨过回过头，俊秀的脸上带着关切：“陈大哥，你醒了？感觉如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欧阳锋。
“还…还好…”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就是头还有点疼。辛苦你守夜了。”
“无妨。”杨过摇摇头，重新转过身去，但沉默了片刻，他又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探究，“陈大哥，你…你那海外方术，似乎极耗心神？”
陈默苦笑一下，知道瞒不过聪慧的杨过：“是啊，尤其是安抚欧阳前辈这般内力深厚、心神激荡之人，无异于逆水行舟，稍有差池，反噬自身。”这倒是大实话。
杨过闻言，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夜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忽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陈大哥，你屡次相助，救我于危难，更稳住义父，免他造下更多杀孽…此恩此情，杨过铭记于心。”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只是…陈大哥，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帮我们？你…所求为何？”
来了！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睡意和头痛瞬间被驱散大半。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杨过不是傻子，相反，他聪明剔透，敏感多疑。自己这毫无来由的“无私奉献”，背后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根本无法取信于他。
直接说“我是来让你爱上李莫愁的”？怕是下一秒杨过的剑就抵在自己喉咙上了。
必须编！编一个合情合理、至少能暂时糊弄过去的理由！
陈默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透支后的刺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混合着追忆、感慨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沉重表情。
“杨兄弟既然问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沧桑感，“此事说来话长，也关乎在下的一桩…使命。”
“使命？”杨过微微侧头，月光照亮他半张脸，上面写满了疑惑。
“不错。”陈默目光投向洞外无边的黑夜，仿佛能穿透时空，“我这一脉海外方士，世代传承，有一则古老的预言。预言中说，中土武林将有一场浩劫，起因于一段极致的‘爱别离、怨憎会’所化的滔天怨念。此怨念不除，浩劫不息，江湖必将血流成河。”
他偷瞄了杨过一眼，见少年听得入神，继续瞎编：“而我辈职责，便是入世寻访这怨念之源，设法化解，以消弭灾祸于未然。”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我云游至终南山，恰逢其会。观李莫愁道长怨气冲天，为祸不小，其执念之深，已近预言所示之象…而杨兄弟你…”
他故意停住，看向杨过。
杨过眉头紧锁：“我？我与她那怨念有何相干？”
“预言模糊，只示关键之人与此怨念纠缠极深。”陈默开始打太极，含糊其辞，“我见李道长对你态度…颇为奇异，似恨非恨，似有留意…加之你与欧阳前辈、龙姑娘的牵绊，似乎也置身于这漩涡中心。故而，我才决定跟随你们，一是为防止欧阳前辈失控造成更大破坏，二也是想近距离观察，看看能否找到化解李道长怨念，从而避免那场浩劫的契机。”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拯救苍生而奔波、试图化解李莫愁怨念的悲情方士形象，而帮助杨过和欧阳锋，则成了顺带的任务和观察的必要手段。完美地掩盖了那真正的、难以启齿的奇葩任务！
杨过听完，久久不语，只是看着洞外的夜色，似乎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预言”和“使命”。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不信。这谎扯得有点大，他自己都觉得悬。
良久，杨过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复杂：“所以…陈大哥你帮我，是为了…观察李莫愁？化解她的怨念？避免浩劫？”
“可以这么说。”陈默硬着头皮肯定，赶紧补充道，“当然，杨兄弟你侠义心肠，龙姑娘冰清玉洁，欧阳前辈虽疯癫却并非大奸大恶，相助你们，本身亦是义之所向。”他试图把话题拉回一点真情实感，避免显得过于功利和虚无缥缈。
杨过再次沉默。少年的心思百转千回。这说法太过离奇，什么预言、浩劫，听起来像是神话传说。但陈默的手段本就神秘莫测，而且他拼力相助也是事实。更重要的是，这个解释，暂时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结——陈默并非别有所图于他或姑姑，而是有一个更宏大的目标。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生出另一种茫然。自己的命运，竟然和什么武林浩劫、赤练仙子的怨念扯上了关系？
“那…陈大哥可有化解之法？”杨过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或许是为姑姑将来能摆脱李莫愁的追杀，或许是为这看似无解的仇恨能有一线消弭的可能。
陈默心中叫苦，我有个屁的办法，我的任务是让你爱上她，这比化解怨念还难十倍！但他面上却故作高深：“怨念源自心结，心结还需心药医。此事急不得，需静待时机，因势利导。或许…契机就在你们南下之路中。”他再次把话题引向模糊的未来。
杨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或许是他选择了相信，或许是他觉得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又或许，他只是累了。
洞内重新陷入了沉默，只有欧阳锋的鼾声依旧。
陈默暗暗抹了把冷汗，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虽然埋下了观察李莫愁这个伏笔，以后操作起来可能更麻烦，但总比被当场拆穿强。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毫无感情地戳破了他的自我安慰：
【叮！检测到圆梦师对任务目标人物进行大幅度剧情误导。】
【警告：当前世界线偏转度增加，任务难度可能进一步提升。】
【提示：目标客户李莫愁的愿望是“杨过撕心裂肺、至死不渝地爱上我”，并非“化解怨念”。请策划师牢记核心任务，避免在无关支线上过度浪费精力。】
【友情补充：根据系统测算，依靠“化解怨念”方式间接完成原任务的可能性低于0.01%。建议回归“撮合”主线。】
陈默：“……”我真谢谢你啊系统！拆台专业户！
刚刚编完一个弥天大谎的成就感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任务如山倒，忽悠如抽丝”的绝望。
他看着洞口杨过那重新变得沉默却似乎轻松了些许的背影，再想想系统那冷冰冰的提示，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世啊。这该死的“真爱”任务，到底该怎么完成？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再次闭上眼睛，努力忽略脑中的刺痛和系统的噪音，强迫自己继续休息。
至少，今夜暂时过关了。
南下的路还长，麻烦…想必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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