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已经有了动静。
林凡换上那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工装,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今天是去红星轧钢厂正式报到的日子,也是他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新起点。
中院里,易中海也正准备出门,看到林凡,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鼻子里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率先推着自行车走了,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傻柱拎着饭盒晃晃悠悠出来,看见林凡,撇撇嘴,没搭话。贾张氏则在门口阴恻恻地剜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小绝户”。
林凡懒得理会这些禽兽,整理了一下衣领,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四合院。他的未来,绝不会困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
红星轧钢厂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喧闹。高耸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厂房连绵起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煤烟混合的独特气味。高音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和安全生产条例。工人们穿着各色工装,行色匆匆,构成了一副充满力量感的工业图景。
在车间办公室办好手续,林凡被分配到了第三车间,一名姓张的干事领着他往车间走。
“咱们三车间主要是做零部件加工和装配,任务重,要求高。”张干事边走边介绍,“给你分配的师傅姓王,王根生师傅,那可是厂里的老七级钳工,技术过硬,就是脾气有点倔,要求严,你好好跟着学。”
走进车间,巨大的噪音瞬间包围了林凡。天车吊着沉重的工件在头顶隆隆划过,各种机床的轰鸣声、金属的撞击声、工人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属粉末和切削液的味道。
张干事把林凡带到一个五十岁左右、面色严肃、正戴着老花镜看图纸的老师傅面前:“王师傅,这是新分来的学徒工,林凡。以后就跟着您了。”
王根生师傅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了林凡一番,目光锐利,带着审视。他显然已经听说了林凡在院里“怼天怼地”的事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分配这么个“刺头”给自己有些不悦。
“嗯,知道了。”王师傅语气平淡,没什么热情,“小李!”他朝旁边喊了一嗓子。
一个二十出头、眼神有些油滑的年轻工人立刻跑了过来:“师傅,您叫我?”他是车间的小组长李长明,也是王师傅的徒弟,但技术一般,最擅长溜须拍马和看人下菜碟。
“这是新来的学徒林凡,你先带带他,熟悉一下环境,把那边的废料归置归置,再把地扫了。”王师傅吩咐完,就又低头看图纸了,没再多看林凡一眼。
“好嘞师傅!”李长明答应得痛快,转向林凡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走吧,林学徒。”
李长明显然也听说过林凡的“大名”,或者从易中海那里得到了什么“叮嘱”,对林凡的态度带着明显的疏远和刁难。他分配给林凡的全是又脏又累还没技术含量的杂活:清理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打扫卫生、给老师傅们打热水、搬运沉重的原材料……
“小子,在院里不是挺能吗?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先把这些基础活干好了再说!”李长明叉着腰,一副教训的口吻。
其他工人有的好奇地打量林凡,有的漠不关心,也有的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几个同样干杂活的学徒工则对林凡投来同病相怜的目光。
林凡没有争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默默地拿起扫帚和铁锹,开始清理废料。这些活计对于拥有成年人灵魂和大师级钳工潜在能力的他来说,确实有些侮辱性,但他深知,初来乍到,低调隐忍才是王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一边干活,一边仔细观察着车间里的设备、工艺流程以及每个人。C620车床、立式铣床、牛头刨床……这些在他眼里显得有些老旧的设备,其结构原理却清晰无比。各位老师傅的操作习惯、技术特点,他也默默记在心里。
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工装,金属碎屑沾满了双手和脸颊,看上去和其他学徒工没什么两样。
李长明转了一圈,看到林凡埋头干活,挑不出什么错处,有些无趣地走开了。
中午吃饭的铃声响起,工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拿出饭盒走向食堂。林凡也掏出自己带的窝头咸菜,找了个角落坐下。
食堂里人声鼎沸。傻柱穿着白大褂,拿着大勺在窗口给人打饭,看到林凡,故意把勺颠得山响,给熟人打菜时手不抖,看到林凡则翻了个白眼。
易中海和几个老工人坐在一起吃饭,谈笑风生,看到林凡独自坐在角落,眼神淡漠地扫过,没有任何表示。
林凡平静地啃着窝头,感受着这与院内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似的冷漠与排挤。
然而,就在他吃完午饭,准备回去继续干活时,车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一台正在加工一批急件轴套的车床发出了异样的噪音,随即突然停机,操作它的老师傅急得满头大汗,围着机器团团转。
“怎么回事?老周?”王师傅快步走过去,沉声问道。
“不知道啊!干着干着就响了一声,然后就不转了!这批活下午就要送装配车间啊!”周师傅急得直搓手。
王师傅和李长明还有其他几个老师傅都围了上去,检查电路、皮带、齿轮……捣鼓了半天,机床依然纹丝不动。
“好像是主轴箱里的问题?”一个老师傅不确定地说。
“拆主轴箱?那得耽误多少工夫!这批活肯定交不上了!”李长明嚷嚷道。
生产组长也闻讯赶来,脸色难看:“怎么回事?能不能修?不能修赶紧报修!耽误了生产谁负责!”
王师傅眉头紧锁,拆主轴箱是大工程,费时费力,而且他也不确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气氛越来越焦灼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人群外围响起:
“王师傅,周师傅,能不能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