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可真是愁死了,她只生了一子一女,可以说崔阅就是她的全部依仗。
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崔夫人这回真的想哭了。
崔老爷到了餐桌前,脸比锅底还黑,赵姨娘看着,内心充盈着丰收般的喜悦。
崔阅这娃,都不用她动手,自毁前程。
崔实有世袭的侯爵,如此看来,她家的宪哥儿有望弯道超车,继承爵位了。
崔家的餐桌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长安城宋学士府邸,宋羽莘的面前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她却只是哭。
宋羽莘眼眶通红,嘴里默念着:“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然后嚎啕大哭,豆大的泪珠纷纷滚落:“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宋羽莘想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可爱,之前在西望村她是村里一枝花,年轻人都争着抢着献殷勤,帮她家种地。
现在回到学士府,许多世家子弟递上恳贴有心求娶,筛了一圈,人品相貌家世俱佳的只有崔阅。
前有端王府谢世子宁可退婚也不娶她,后又有崔阅恶语相伤,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她亲娘宋夫人知道后,对她是一顿冷嘲热讽:
“你还知道丢人啊,天天巴巴跑到学堂给人送吃食,现在全长安城都知道了,学士府嫡女追求不成把人家公子吓跑了。”
“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把那些乡野之气带来学士府,你偏不听,你空有学士府嫡女头衔,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宋澄澄满心的委屈,没得到一句安慰,受伤的心口反而被洒了一把盐。
以前在西望村时她受了委屈,阿娘总会心疼得哄她,哥哥会省下钱来买糖哄她开心。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被村里人欺负,阿娘瘦小的身子抱着她,毫不示弱去找那人算账。
越想越委屈,宋羽莘哭了整整一夜。
丫鬟四喜又端上来一道莲蓬叶丸子汤,看宋羽莘还在哭,咂巴着嘴,真是可惜了这一桌子美食。
眼看宋羽莘的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四喜打了热毛巾来递给她,宋羽莘本已不哭了,可热毛巾拿在手里,感受到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暖意,她又哭了一场。
来宋家这段日子,锦衣玉食,看着所有下人恭恭敬敬,宋羽莘心里得意极了,但是再也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关心。
不像在西望村顾家时,虽然缺衣少穿,但所有人都宠着她,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看宋羽莘又哭了,四喜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羽莘眉头一皱:“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本小姐不爱听的,你莫讲。”
“好。”四喜便打算退下。
“等等,”宋羽莘说,“你这么说又勾的本小姐好奇,你说说看。”
四喜刚调了腚要走,闻言翻了个白眼。
回过头她笑靥如花:“小姐如此的美貌,又是嫡女,其实婚姻大事,不必自己操劳。”
宋羽莘冷笑:“不自己操劳,等着爹娘做主么?”
她不傻,看得出来只要有助于宋学士升迁的,不管是老男人还是丑男人,花心也好,家暴也罢,他们都不在乎,她必须为自己打算。
四喜摇摇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知兰小姐在的时候,只管日日精进自己的才学,便有无数世家公子扑上来求娶。”
此刻,烛火通明处,一只飞蛾一头扎了进去,毫不犹豫奔赴火海。
四喜若有所思道:“奴婢觉得吧,小姐只要做好自己便好了,只要小姐发光发亮,自有那扑棱蛾子前来。”
话音未落,宋羽莘已是脸色大变,手一拍桌案:“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如顾知兰?”
四喜见她脸色铁青,连忙跪下叩首:“奴婢没什么文化,说的话不中听,还请小姐见谅。”
宋羽莘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扔了过去,堪堪擦着四喜的脑门飞过,在地上摔得粉碎,正进门送烤鸭的婢女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羽莘起身怒道:“滚,都滚出去!你们愿意伺候顾知兰,去西望村伺候她去呀,还说本小姐是扑棱蛾子,狗胆包天的东西,都滚!”
她怒不可遏地把人都赶了出去,又把桌上的美味珍馐全都扫到了地上。
西平县江家。
县令王仁在下人的引领下往里走,只见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花园锦簇,雍容华贵。
王仁心中暗骂,江家这园子,都快赶上皇家园林了。
走到一带水池边,江三正站在池边喂他的锦鲤。
王仁上前说道:“你怎么这么急不可耐,就要顾丕熙的命?”
“快些收手吧,那顾知兰已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西平县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举荐顾家三子去的江氏族学,一旦他们出了事,我逃不开干系,江家也休想置身事外!”
“我的三少爷,做大事者,要能忍,再说了,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小小一个顾丕熙,能成什么气候呢。”
“好,我言尽于此。”
说完王仁便离开,去前院拜见江老爷。
江三只管继续喂鱼,其中一条白色的锦鲤,平素里默默无闻,却跳得最高。
它虽瘦弱,体内却积蓄着力量。
江三冷笑一声,吩咐下人:“把那条白色的捞出来吃了。”
下人说道:“这条瘦得很,少爷怎么不捞那条胖一些的。”
多嘴。
江三沉了脸,下人看他脸色不善,连忙说道:“少爷七窍玲珑心,我等愚笨不懂,只管照做就是了。”
说罢就去捞那条白色的锦鲤,谁知道这鱼儿机灵得很,下人们费尽了功夫才终于捕到了它。
隔着渔网,江三看着那条依然不断挣扎蹦跶的鱼儿,冷哼一声说道:“哼,就凭你们也想跃龙门,死了这条心吧。”
江三把鱼丢给下人,转身问自己的随从:“那天暴打李培德的那个臭小子,有消息了么?”
随从摇摇头:“此人功夫了得,行踪诡异,或许不是西平县人,属下猜测可能是个江湖游侠。”
“哼,”江三冷哼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小子这么对李培德和张兵,那不是打我江三和县衙的脸吗?”
他向着湖里丢了一块石子,湖面顿时荡起一阵阵涟漪。
江三的眼眸里聚敛起寒光:“翻遍西平县城也把这小子给我抓出来,本少爷要亲自活剐了他!”
随从抱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