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儿身上滚下来!”
一声怒喝。
姜屿棠眼皮还没掀开,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强行拽到地上,身下粗粝的枯枝碎石,硌得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
“小妹!”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有人将她抱在了怀中,担忧的拍着她的面颊,“棠儿,棠儿!”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若千钧,只能听见外界因她而吵了起来。
“你们叫她干什么,她就是装的,这个害人精,害的我程家因她抄家流放还不够,现如今,还想谋杀亲夫!早知如此,当初,当初就不该让她进我程家大门!”
着急的男声中透露出不满:“若是程兰舟肯对我小妹上心,她何至于此,我小妹有错,你儿就没错吗?他二人还未和离,我小妹还是你程家儿媳,你身为婆母,怎可如此粗鲁对她!”
“好个倒打一耙,你,你......”
“娘,你醒醒!”
似是有人晕了过去,争执声更加激烈。
姜屿棠头痛欲裂,也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
“你这个贱人,你到底还要装晕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一盆凉水,将她兜头兜脑的浇了个透心凉。
姜屿棠浑身一轻,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发梢往下滴着水,正一脸欣喜的看着她。
冷嘲热讽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到没,我就说她是装的!”
“你们一家子只会围着她打转,她干什么你们都能原谅,活该被她拖累!”
抱着她的妇人神色逐渐复杂起来:“棠儿,你,你真的是装的?”
姜屿棠只觉恍惚,只字不语挣扎着从妇人怀中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狠狠皱紧。
这一幕,她陌生。
但这几张脸,她十分熟悉。
甚至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能叫出来。
只因,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接连不断的梦见这些人了。
梦中,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傅之女,上有四个出类拔萃的兄长,身为姜家唯一的女儿,她饱受宠爱,也是因此,养成了任性刁蛮的性子。
京中有人戏称,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话,也确实没说错。
在她及笄那年,她看中了将门之子程兰舟,为了嫁给他,她硬是使了肮脏的手段,作黄了程兰舟原本的好婚事,逼得他不得不娶她。
为了不辱没自己的名声,她还放言,是程兰舟强迫于她。
一夜之间,程兰舟从高高在上的将门少将,沦落成了与人寻欢作乐的浪荡子。
程家上下,都恨毒了她。
婚后,程兰舟再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
她受不了冷落,便将程府作的翻天地覆。
最后,还红杏出墙,迷恋上了个新科状元。
那段时间,程府都以为她变好了,却没料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新科状元哄骗她,只要将一封密信偷放到程兰舟的书房中,待她和离,立刻迎娶她为正妻。
她信了,也照做了。
却未料到,信中内容,通敌叛国,牵连程、姜两家。
一夜之间,大厦倾倒。
皇帝念在两家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饶恕了死罪,勒令两家流放三千里外的儋州。
而那新科状元,却凭此“功劳”,迎娶了当朝长公主。
两家流放出京那日,恰好与迎亲的轿撵擦肩而过。
她气急攻心,当场就晕死过去。
醒来后,她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
还固执的认为,是因为程兰舟的存在,新科状元才改娶他人。
脑子一热,就来掐人了。
程老爷子死的早,程兰舟身为家主,被皇帝打了二十大板,本就气若游丝,但许是命不该绝,硬是反将她也掐晕了过去......
想到这,姜屿棠伸手拧了一把大腿。
“嘶——”
疼,这感觉不是梦。
莫非她是真的魂穿来了?
姜屿棠眼前一阵阵发黑,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中邪了,毕竟梦中的一切,和她五年前,看的一本名叫《随手捡来的男人竟是战神》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不是女主,而是书中人憎狗厌的恶毒女配。
一连梦到一整月,她烦不胜烦,今早两眼一睁,就翻箱倒柜,将压箱底的书找了出来。
可刚翻开第一页,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情急之下,她随手抓到自己的登山包......
念头刚落。
她余光突然瞥见了不远处草丛中露出来的玩偶挂件。
姜屿棠浑身一震,登山包也跟她一起穿来了的话,那本书说不定也来了?
她或许有回去的机会!
她瞬间有精神了许多,踉跄起身。
“棠儿,你怎么了?”
云氏伸手扶她,眼中满是担忧,还在对峙的两伙人,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姜屿棠作势捂着嘴:“我......我想吐......”她说完,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草丛冲去。
“哗啦”的一阵声响,这才注意到她脚上还锁着铁链。
倒也正常,毕竟他们一行人,现在都是戴罪之身。
程黛儿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又再装。”
姜屿棠背对着他们,飞快将登山包打开,翻找着那本书。
可除了她随手塞进去的药品、吃食、以及一把用来防身的水果刀以外,什么都没有。
完蛋。
一瞬间的慌张害得她有些手忙脚乱,假装发出干呕的声音,边在草丛中仔细寻找起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书,找到了。
姜屿棠迫不及待连忙翻开,想象中的巨大吸力却没有出现。
不但如此,除了封面,内页的内容都没了。
她微微喘着粗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注意到的......
她记得当时,她是被纸张划伤了手。
姜屿棠想也不想,立刻用刀划破手指,摁在了书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整个人的心,如坠冰窖。
她之所以如此焦急想要回去,是因为她爷爷正在医院,等着七天后做手术。
这一整月,她白天变卖家当,晚上熬夜打工,都是为了凑齐手术费。
可现在......
姜屿棠眼眶忍不住泛红,不知道在现实世界,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爷爷又该怎么办。
“准备上路了,上路!”
身后,传来衙役的喊声。
这一趟,押送的不止姜、程两家,还有其他犯了各种罪行的犯人,这一喊,都三三两两的起身,锁链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