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南的手还在抖，指尖残留着桃木剑的温热。火环中央的废墟死寂片刻，连风都凝住。她正要抬脚后退，脚底猛然一震，像是地底有巨兽翻身。
紫光从火环中心冲起，笔直刺入夜空，像一柄倒插的刀。火势骤然扭曲，不再燃烧，而是被那光吸了进去，砖石翻卷，尘土腾空，整座钟楼残骸被掀开。
青铜棺浮了出来。
它悬在半空，棺体布满裂痕，紫光从缝隙里喷涌，如同血管搏动。棺盖未合，边缘焦黑，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开过。沈佳南掌心的镇印突然发烫，裂痕蔓延至指根，一阵钝痛直钻脑髓。
顾承安单膝跪地，左臂黑气已爬至肩窝，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咬牙抬枪，枪口对准青铜棺，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未动。双枪毫无反应，枪身冰冷，符文黯淡。
“它醒了。”那日松靠在断墙边，声音沙哑。他背上的猎鹰残魂只剩一线微光，翅膀蜷缩，头颅低垂。
程碗幂站在沈佳南身侧，铠甲碎片在掌心扎出血痕。她盯着那棺，眼神发狠，像是要把那东西烧穿。
紫光忽地一缩。
寂静。
下一瞬，笑声响起。
不是从耳中传来，而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久困终得自由的愉悦。沈佳南眼前一黑，瞬间跌入幻境——
她看见自己身穿月白道袍，站在血池中央，双手结印，镇鬼印在掌心燃烧。对面，夜帝披着黑袍，头戴青铜面具，一步步走来。她想后退，身体却动不了。那人抬手，一掌穿透她胸膛，将她的心脏捏碎。
幻象破碎。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意识回笼。她喘着气，冷汗浸透后背，掌心镇印滚烫如烙铁。
“守住本心！”她低喝，声音嘶哑，“那是假的！”
程碗幂闷哼一声，双手抱头，铠甲碎片剧烈震颤，发出金铁交鸣。她眼前是程家祖祠崩塌的画面，母亲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握着魂镯的残片。她怒吼出声，一拳砸向地面，碎石飞溅，幻象溃散。
那日松闭着眼，额头青筋暴起。他看见草原燃成火海，鹰群在烈焰中坠落，一只只化为灰烬。他喉咙里发出低吼，猎鹰残魂扑翅挣扎，终于睁眼，瞳孔缩成一线。
笑声未停。
紫光暴涨，青铜棺缓缓上升，离地三尺，悬停不动。棺内黑雾翻滚，隐约可见一具修长身影，四肢舒展，似在伸展筋骨。
沈佳南后退半步，脚跟踩到碎石，发出轻响。
就在这时，棺盖轰然炸裂。
一只手伸出。
暗紫色的鳞片覆盖整条手臂，五指如钩，指甲漆黑如墨。那手直直抓向沈佳南，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她想躲，却来不及。
冰冷的指尖扣住她脚踝，寒意瞬间顺腿而上，血液仿佛冻结。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镇印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掌心。
“沈佳南！”程碗幂怒吼，甩手掷出三片铠甲碎片。碎片化作利刃，直刺鳞片手。
黑气从棺中喷出，撞上碎片，将其弹飞。程碗幂被反震之力掀飞，撞上断墙，口吐鲜血，滑落在地。
顾承安抬枪，扣下扳机。枪声炸响，子弹却在半空凝住，被紫光裹住，化作铁屑飘落。他左臂黑气猛地一跳，整条手臂失去知觉，枪坠地。
那日松想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压力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叶知秋站在边缘，药箱紧握，银针未出。他盯着火环深处，目光落在那匹仍伫立的纸马上。火焰缠绕其身，马头微垂，似在等待什么。
紫光中，青铜棺缓缓转向操场方向。
夜帝的笑声更近了。
沈佳南咬牙，想挣脱那只手，可那力道如铁钳，纹丝不动。她低头看脚踝，皮肤已泛出青紫，寒气渗入骨髓。她掌心镇印裂痕扩大，边缘开始剥落。
就在这时，校外传来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喝令：
“闭眼！接阵！”
声音穿透笑声，清晰入耳。
沈佳南本能闭眼。
其他人也纷纷闭目。
紫光刺目，即便闭眼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风声骤起，卷着尘土打在脸上，像是有无数细针扫过皮肤。
顾承安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左手无力垂下。他听见风中有金属轻鸣，像是锁链在空中交击。
程碗幂靠在断墙边，胸口起伏，血从嘴角滑落。她闭着眼，手指死死抠进地面，铠甲碎片在掌心颤动。
那日松背靠墙壁，猎鹰残魂贴在脊背，微弱扑翅。他牙关紧咬，冷汗直流。
叶秋睁开眼最后一瞬，看见火环中的纸马缓缓抬起前蹄，朝着操场方向，轻轻一点。
然后闭眼。
紫光暴涨，笼罩整个操场。
青铜棺悬浮半空，棺中黑影缓缓坐起，鳞片手仍抓着沈佳南脚踝，纹丝未动。
夜帝的笑声低低回荡，像是贴着耳根呢喃。
沈佳南的呼吸变得极轻。
她感觉到，那只手的拇指，缓缓擦过她脚踝上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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