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上课铃像根淬了冰的细针，刺破教室的昏沉。李晓龙慢吞吞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扫过四周，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揉了揉眉心，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满足的笑——管他昨晚和倩儿在影院待到几点，最近的日子确实像浸在蜜里：学校里有玥瑶这朵未经世事的小白花时时牵挂，校外有倩儿那活泼明媚的丫头陪着疯闹，左拥右抱的滋味，比含着块化不开的水果糖还要甜。
一张字条“啪”地砸在桌上，力道轻得像羽毛，内容却像块冰砖，瞬间砸凉了他的心头。是玥瑶的字迹，娟秀得像细柳，却写着让他脊背发僵的话：“老公，你是不是有个叫张倩儿的初中同学？”
李晓龙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前排的玥瑶。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株倔强的白杨，看不出半分情绪，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后颈沁出层冷汗。怎么会被她知道？是上周和倩儿在公园划船时被撞见了，还是哪个多嘴的嚼舌根？他攥紧字条，指节泛白如骨——要是揪出那个坏他好事的家伙，非得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他抓过便签纸，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老婆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是我初中同学，现在在艺校学美术。你们认识？”字里行间尽量装得无辜，像在说一件八百年前的旧事，绝口不提两人前天才在影院拥吻的事。
字条扔过去没多久，玥瑶的回复就回来了，纸角被捏得发皱：“我在门房看见有她给你的信，听大爷说是张倩儿寄的，就帮你拿回来了。下课你过来拿吧。”
李晓龙盯着那行字，仿佛能从纸背看出玥瑶抿紧的唇角和泛红的眼尾。他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扔进块石头，慌忙摸出手机，指尖发颤地给倩儿发信息：“你给我寄信了？写了什么？”
“收到啦？高兴不？”倩儿的信息回得飞快，带着点小雀跃的表情包，“我看书上说‘红叶传书’，就学着写了一封。内容你自己看嘛，问我多不好意思。”
李晓龙的心跳更快了，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这丫头该不会写了些“我想你”“喜欢你”之类的话吧？他指尖发颤，又回：“刚才想拆，被老师没收了。你没写什么出格的吧？”
“哪能呀！”倩儿很快回复，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就是些鼓励你好好学习的话，放心啦。老师才不会闲得看学生的信呢。哦对了，我在信纸背面画了张自己的素描(^～^)。”
看到“素描”两个字，李晓龙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里。他松了口气，嘴角勾起抹算计的笑——既然没写什么露骨的话，那就好办了。小妮子还想试探我？看我怎么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叮铃铃——”下课铃一响，李晓龙抓起空水壶，慢悠悠晃到玥瑶身边，装作随意地说：“看你水壶空了，一起去打水？”
玥瑶“嗯”了一声，声音淡得像白开水，起身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人并肩往水房走，一路沉默得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李晓龙瞅着她紧绷的侧脸，知道得先撬开这蚌壳，便投其所好地问：“最近听什么歌了？有好听的推荐吗？”
玥瑶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憋了口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很爱很爱你》，你自己听听吧。”
“刘若英的？”李晓龙立刻接话，故意拖长调子唱了两句，“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唱到一半，他突然停下，皱着眉摇头，“歌词太伤感了，我不喜欢。既然相爱，就该死死抓着不放，哪能随便放手？还是听这个——”
他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张信哲的《做你的男人》，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东京纽约每个地点，带你去坐幸福的地下铁……让我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小心翼翼的保持，这种热情不退烧……”
唱到动情处，他转头看向玥瑶，眼神“真挚”得像淬了星光：“这才是我想对你做的——每天给你倒热水，陪你上早自习，就算下雨堵车，也想天天跟你一起吃午饭。”
玥瑶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悄悄爬上层红晕，嘴上却嗔怪：“肉麻死了，学校这么多人看着呢。”
见她语气软了，李晓龙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他趁热打铁道：“再给你推荐首《勇气》，梁静茹的，有空听听。”
“知道了，”玥瑶的声音终于带上点温度，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对了，你同学那封信在我抽屉里，打完水回去给你。”
“你帮我看了就行，”李晓龙故意说得满不在乎，指尖却悄悄捏紧了水壶，“估计是问我数学题呢，她美术生，文化课差得很。”
“人家给你写的信，我哪好意思看？万一是情书呢？”玥瑶的话里带着点酸溜溜的醋意，像颗没熟透的青梅子，酸得人牙痒。
李晓龙心里暗笑，脸上却装出生气的样子，故意板起脸：“情书？我可没这福气。倒是你，谈了这么久，还没给我写过情书呢！”
“好啦好啦，”玥瑶被他逗笑了，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指尖带着点撒娇的力道，“晚上给你写一封还不行吗？写三页纸的那种！”
见她彻底松了戒心，眼底的阴霾散了大半，李晓龙才装作随口一问，语气自然得像聊天气：“你怎么知道倩儿的？”
“王小福说的。”玥瑶没多想，随口答道，手里转着水壶圈，“他说你俩以前关系特别好，家离得近，经常一起去公园，你还给她补过数学呢。”
“王小福”三个字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李晓龙心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小子，初中竞选班长时就偷偷告他状，说他自习课讲话，现在又来坏他的事，这次要是放过他，就不姓李！
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他伸手揉了揉玥瑶的头发，语气“坦荡”得像山涧清水：“那时候不是老师安排‘一帮一’嘛，她是艺考生，数学差得离谱，我作为数学课代表，总不能不管吧？再说了，咱们小学初中都是就近入学，家离得近很正常呀，你小时候不也跟邻居家小孩一起玩吗？”
“叮铃铃——”上课铃又响了，是班主任的课，迟到要罚站的。
“快走快走，老班的课迟到要罚站的！”玥瑶说着，拉起李晓龙的手就往教室跑，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小火炉。
李晓龙被她拽着往前跑，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眼底的紫意却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他一边跟着跑，一边摸出手机，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发给备注“小四”的联系人——
“帮我个忙，给王小福找点‘乐子’。”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抬头看向玥瑶的背影，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她发梢镀上层金边。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心里清楚得很：谎言这东西，一旦生了根，就得用更多的谎去浇灌，而他，显然乐在其中，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