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刺破晨雾,将一缕缕金光洒在猩红色的海面上。
血腥与咸腥交织的恶臭,随着海风扑面而来,宣告着昨夜死战的惨烈。
改装渔舟的船头,江令潮迎风而立,乌黑的发丝被吹得狂舞,她刚刚将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赤潮兵法》塞入怀中,指尖触到了暗袋里那枚母亲遗下的铜哨,冰凉的触感让她狂跳的心稍稍平复。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被骤然收紧的海风撕得粉碎。
“不好!”掌舵的老水手一声惊呼。
只见东南方的海雾中,三艘通体漆黑的巨舰正以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恐怖速度破浪而来!
船身狭长,撞角狰狞,黑色的主帆上没有徽记,但船首那面迎风招展的鎏金狴犴旗,却像一道催命符,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瞳孔。
刑部直属,专司巡查缉捕的“靖海司”水营!
赵医正脸色煞白,凑到江令潮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照我们截获的情报,他们最快也要七日后才能抵达琅川海域……消息走漏了,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江令潮没有回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消息走漏了,否则昨夜的伏击不会如此恰到好处。
她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后手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她的目光越过船上或站或坐、个个带伤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那个倚着船舷,病恹恹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男人身上。
“谢雁廷,”她的声音清冽如冰,“你的人,还是你的敌人?”
谢雁廷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俊美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听到问话,他缓缓放下手,抬手轻抚了一下身旁那柄从不离身的玉柄油纸伞,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慵懒:“是来催命的,自然也是来送礼的。”
话音未落,三艘战船已呈品字形将小小的渔舟死死锁在中央。
浪涛被巨舰排开,狠狠拍打在渔舟舷上,让这艘劫后余生的小船摇摇欲坠。
“咚”的一声闷响,一艘战船放下跳板,一名身披玄甲、腰悬长刀的统领大步踏上渔舟,他身后的甲士甲胄森然,杀气腾腾,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那统领看也未看船上其他人,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住江令潮,从怀中抽出一卷明黄圣谕,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奉圣谕:查,琅川江氏余孽江令潮,私掘前朝禁地,勾结‘沧溟会’逆党,图谋不轨。着靖海司即刻拘拿要犯江氏归案,一应党羽,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字,如四柄重锤,狠狠砸下。
船上的伤者们瞬间面如死灰。
就在那统领身后甲士拔刀欲动之际,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忽然响起。
“咳咳……咳……”谢雁廷一手扶着船舷,另一手撑着伞柄,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那身未来得及整理的官袍显得有些凌乱,但从他怀中取出的东西,却让那杀气腾腾的靖海司统领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一方古朴的紫檀印匣。
谢雁廷慢条斯理地打开印匣,露出里面那枚代表着大乾朝权力中枢的内阁掌印。
他将印章对着那名统领,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官奉陛下密旨,督办‘沧溟遗祸’一案,自琅川海域始,方圆三百里,皆归中枢直辖。尔等越界执法,是想让陛下,再杀几个逾矩的臣子来立威吗?”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靖海司统领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刑部与内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密旨”二字,却如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谢雁廷那张病态却带着一丝讥诮笑意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冷峻的江令潮。
圣谕在手,功勋在前,可眼前这枚内阁掌印,却又代表着天子亲信。
进,是抗旨不遵。退,是玩忽职守。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剩下海浪拍击船舷的声音。
那名统领的目光在谢雁廷和江令潮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的狠厉与惊疑疯狂交战,最终,他的视线定格,一股暴戾的杀机冲天而起。
他手腕猛然用力,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腰间的佩刀,被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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