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在外婆家就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男童大约六七岁黝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情绪。
女人拉着他来到一座古朴的大院门前。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咬了咬下唇,叩响了大院的门。
“吱呀。”
拿着扫把的女佣出来,整个人高挑又严肃,古朴大院庄严,不容儿戏的氛围一下子涌了出来。
“顾小姐,老太太正等着您呢。”
被称作顾小姐的女人咽了咽口水,拉着男孩就要迈入大门。
“您稍等。”
女佣拦住她,笑着对她弯腰鞠躬,手臂一摆朝向一旁的侧门。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你!........让我走侧门!”
她不可置信随后又是一阵怒不可遏的瞪着这个下人,手上的力道发狠,男孩连瑟缩都没有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女人拉扯。
若不是有所顾忌她早扇烂这个下人的脸了,她可是顾家的大小姐!。
“这是老太太的意思。这里目前只有一个主人。”
女佣对着她笑了笑。
“好!好得很!”
说着她拉着男童就要往侧门走,女佣再度拦住她。
顶着女人火冒三丈的视线,女佣依旧不紧不慢,缓缓开口,“少爷从正门入。”
女佣弯腰朝着女人身侧的小身影伸手,“少爷。”
女人哼声甩开手,女佣牵起男孩的手带他跨进院门。穿过两重雕花铜门,前厅是挑高的穹顶,米白大理石地面衬着深棕实木博古架,架上摆着青瓷瓶与现代艺术雕塑,墙角立式空调的出风口藏在藤蔓造型的金属罩后,不见突兀。
往里走是穿堂,侧面玻璃墙后嵌着恒温花房,三角梅顺着钢架爬满顶,与墙另一头的开放式厨房相望——中岛台擦得锃亮,嵌入式电器隐在木色柜体里,飘出淡淡的白茶香。
转过拐角是抄手游廊,廊柱裹着浅灰亚麻布,脚下防滑地砖摹着传统回纹,尽头连通内院。推开月亮门,先看见院心的青石板拼成太极图,老桂树底下摆着藤编摇椅,老太太裹着素色羊绒披肩,膝头搭着本线装书,一位佣人手里的团扇轻摇,茶桌上白瓷盖碗还冒着细烟。
见正坐在内院乘凉的老太太,她激动的迎上去,脚步却不敢凌乱。
“母亲。”
老太太微抬眼皮只看了她一眼便又闭上。
女人局促的站着,丝毫没有在院门前的嚣张跋扈,她拽过一旁的男童,推到老太太面前。
“快!明启叫外婆。”
男童被推的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
他抿唇轻声,“外婆。”随后便低头没了声。
女人讪笑,“这孩子有些腼腆。”
老太太这才正眼看向她们,盯了男孩一会,随即目光转向女人,凌厉的眼中满是审视。
老太太声音发冷僵硬,“你确定了。”
被老太太盯得的发慌,她忙不叠的点头。
“是是!是母亲,我确定!”
“呵。”老夫人发出一丝轻蔑的气音。
“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孩子留下,你,滚出去!”
老太太将女佣递过来的茶盏砸向女人,女人尖叫躲开。
茶盏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溅在男孩脚边。
哪怕是这种动静,他没动也没哭。
抬起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老太太。
半响老太太开口,“以后你就叫锦睿。”
“突觉。”
燕尾服的老管家从暗处出来,恭敬道,“老夫人。”
“这个孩子你带去客房安顿。”
“是。”
男孩似有所觉,他转头对上低头看他的管家。
管家对他笑了笑,看着很是慈善。
佣人来来往往。
女佣拿着衣服要带他去洗漱。
突觉开口,“锦睿少爷,需要我帮您洗漱吗?”
女佣没离开,她低头看向锦睿。
“嗯。”
突觉笑了,他伸手从女佣那接过他的衣物。
女佣点头候在门外。
脱下锦睿衣服的瞬间,突觉皱眉。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去给少爷拿些擦药。”他朝门外吩咐。
“你有什么目的。”
冷不丁的锦睿开口,他的瞳孔冷冷的望着突觉。
突觉乐了,“少爷您说什么呢,您在这,我是您的管家。我为您服务是应该的。”
锦睿淡淡的盯着突觉,笑眯眯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是随口般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前月刚满五十六。”
他了然,“我自己洗。”
突觉笑意更深了,“是。”
他退了出去。
锦睿看向一旁女佣准备的衣服,眼神暗了暗。
“锦睿少爷我给您擦药。”
女佣拿着药箱进来,突觉伸手接过。
“明日有先生到访教您学习。不日便可以选择学校。”
突觉将纱布缠上。
“后院的花开得很好,少爷要是无聊可去赏花。”
“嗯。”
“那我就去回禀老夫人了。您有什么话要带给老夫人吗。”
突觉低腰看地,余光却是瞟向他。
锦睿盯了他好一会开口,“帮我向姥姥问好。”
“是。”突觉笑着告退。
“他当真这么说。”
老太太剪着花枝语气淡漠。
“说是接下来还要多叨扰老夫人您,锦睿少爷看着就是好孩子。”
“我想少爷定是想要亲自来问好您,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身上可不少伤疤。内向了些。”
听到后半句老太太手上的动作停了,她转向突觉。
“你倒是会为他说好话。”
突觉笑道,“初来乍到,锦睿少爷难免有些小心。”
“我看他倒不是内向,人心可不止隔肚皮,就是刨出来,你看的出来吗?突觉。”
老太太的脸突然放大在突觉面前。
突觉面上不显笑着接话,“夫人,锦睿少爷今年不过六、七年岁,身上伤势过重,实在惹人怜爱,您不妨去瞧瞧。”
老太太淡淡收回视线继续剪着花枝,“嗯,我知道了。”
“你去叫厨房给他弄点活血化瘀的。”
“是。”突觉退下。
-后园
“少爷,试卷我看过了,那我们今日便先从方程讲起。”
桌上除了那套用来测验的试卷,就是白纸张。
老先生在白纸写写画画就开始讲解。
花圃里围,老太太闭着眼坐在摇椅上。
“他怎么到这来学习了。”
一旁的女佣答话,“可能是瞧这儿的景色好,您将这里打理的如此花团锦簇,鸟儿隔着玻璃都天天来呢,锦睿少爷第一天不知晓您常在这,可要我知会?”
老太太睁开眼睛。
“这儿的花被老太太养得极好,艳丽非凡,吸引人是再正常不过的。”
突觉将最后一瓢水洒上。
老太太看向花圃另一端,花丛的刺都被清理干净了,枝条交织着隐隐显露出男孩那张过分白皙的小脸。
“这里为何用如此解法,我.......”
“不错,如此也可。不过少爷我这个解法........”
“嗯,我懂了。那这个题是否也.......”
“正解。少爷天赋很高。已经能举一反三了。”
突然被夸奖锦睿脸上泛起些许不好意思的淡粉。
“不用。”老太太说道。
女佣低头,“是。”
突觉插上,“老夫人,马上用中午饭了,这几日您也没能好好见见锦睿少爷,不如借着午饭时间说说话。”
老太太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扶手,“随你去安排吧。”
“是,我这就让厨房提早一起备上。”
提早?
老太太看向突觉。
突觉笑着解释,“锦睿少爷倒也是喜欢饭后吃些糕点。倒是像了老家主。”
点心做起来是比常的要些时候。
“哼,那还真是晦气。”
老太太语气不是很好,面上倒没太多情绪。
突觉自觉去准备。
“好了少爷,今天就到这。”
老先生合上书本对着后方弯了弯腰,“老夫人我先回去了。”
锦睿手指微动他转过头看向身后。
老太太正站在那,她点了点头。
“姥姥。”他唇瓣蠕动。
“如何?”
老太太拿起桌上剩下的两份试卷扫了一眼。
初一测试题98/120。
初一汇简真题118/120
“老先生教得很好,学起来很快。”他小心的看向老夫人回答道。
老太太冷声,“李钟是庆府的老教授了。这你要是学不好,怕不是送你去学校,要先去趟医院。”
庆府,东国第一学府。
锦睿低头抿唇,“姥姥说的是。”
老太太嫌弃的转过身,“跟上。”
一场午饭,平淡过去,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