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稳住！寻找掩护！反击！”
伊万的咆哮撕裂了EMP攻击后死寂的战场。
野兽般的战斗本能，让他在步战车电子系统失效的0.1秒内就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去尝试重启那堆废铁，而是用覆盖着战术靴的脚，狠狠踹开了扭曲变形的侧门。
金属的呻吟声中，他翻滚而出，沉重的身躯砸在一堵烧焦的断墙后。
刺鼻的臭氧与硝烟混合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他抬起头，透过烟尘的缝隙看向自己刚刚冲出的阵地。
地狱。
这就是他脑中唯一的词汇。
数十辆价值连城的装甲载具，此刻都成了瘫痪在沙地上的钢铁棺材，炮塔无力地垂下，指示灯疯狂闪烁后归于永恒的黑暗。
“屠夫”伊万，圣盾公司王牌部队“惩戒者”的指挥官，一双灰色的眼眸瞬间被血丝所吞噬。
他经历过马里共和国的泥潭血战，也在索马里与最疯狂的武装分子巷战周旋，他甚至在亚马逊的雨林里猎杀过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可从未有哪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的狼狈与……茫然。
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
“还活着的人，到我这里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金属般的质感，强行压制住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命令在混乱中起到了作用。
十几名同样凭借经验与体魄逃过一劫的“惩戒者”队员，从冒着黑烟的车辆残骸后，从弹坑的阴影中，挣扎着向他靠拢。
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在如此绝境下，依旧能迅速组成一个临时的环形防线，依托着废弃的车辆作为掩体。
伊万单膝跪地，架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十字准星在烟尘中疯狂搜索着敌人的踪迹。
还击！必须还击！
他要让这群藏头露尾的杂碎，为他们的偷袭付出血的代价！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所有凶悍的表情，连同那份源自无数次胜利的自信，一同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一名“惩戒者”队员，是他的副手，一个跟了他五年的老兵。
那家伙身上穿着价值三十万美元的“壁垒IV型”重型防弹衣，胸口的陶瓷插板足以硬抗大口径狙击枪子弹的连续射击。
他刚刚从一辆皮卡的残骸后探出半个身子，枪口正要喷吐火舌。
一道蓝色的光束。
它出现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声音。
它不是子弹，没有弹道；它不是激光，没有灼热的轨迹。它就是一道纯粹的、纤细的、致命的蓝色线条，无声地划破了弥漫的烟尘。
它精准地落在了那名队员的胸口。
没有预期的剧烈爆炸。
没有夸张的动能冲击。
那个壮硕如熊的男人，身体只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重重推了一下。
然后，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他缓缓地，机械地，低下了头。
伊万的视线死死跟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胸口。
那个由特种合金与碳化硼陶瓷复合打造的，被誉为“步兵最后防线”的坚固插板上，一个洞口赫然出现。
一个绝对光滑的圆形孔洞。
洞口的边缘平滑得如同镜面，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熔融后迅速冷却的金属光泽。
一缕青烟，正从那个洞口里袅袅升起，带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蓝色的光束，直接熔穿了他的防御。
不，那不是熔穿。
那是湮灭。
伊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
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队员的惊叫，喊出了他内心的嘶吼。
伊万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大脑的处理器在这一刻彻底过载。
更让他头皮发麻，让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的景象，还在后面。
不远处，一辆瘫痪的M2A3步兵战车，那是圣盾公司从美军仓库里搞到的加强版，它的正面复合装甲足以抵御RPG-7火箭弹的正面直击。
此刻，它成了集火的目标。
数道蓝色的光束，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射来，在昏暗的烟尘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嗤！嗤！嗤！
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穿透声接连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复合装逼，在那蓝色的光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个对穿的、光滑的窟窿，出现在车体的正面，侧面，甚至是炮塔上。
光束贯穿了车体，引爆了内部的弹药储备。
轰——！！！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延迟了数秒的剧烈轰鸣，将整辆重达三十吨的步战车炸成了一团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撕裂的装甲碎片，带着骇人的高温，向四周无差别地攒射！
恐惧。
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抵抗力量时的原始恐惧，终于冲破了这些职业军人坚固的心理防线。
它如同最恶性的瘟疫，在幸存的“惩戒者”队员心中疯狂蔓延。
他们引以为傲的装备。
他们赖以生存的防御。
他们在无数次血战中建立起的、对自身武力的绝对信任。
在敌人这种闻所未闻，只应该存在于科幻电影里的武器面前，变成了一个无比荒诞、无比血腥的笑话！
这不是战斗。
伊万的脑海中，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撤退！”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所有人，向西边突围！快撤！”
部队的伤亡报告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伤亡正在以一种恐怖到令人发指的速度激增。完整的阵型早已崩溃，剩下的只是无头苍蝇般的躲避与死亡。
“屠夫”伊万，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铁血硬汉，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当机立断，下达了这辈子最耻辱，也是最绝望的命令。
残存的雇佣兵们如蒙大赦，扔掉了多余的装备，连滚带爬地冲向西边的废墟。
那里是他们计划中的备用撤离路线。
然而，当他们冲出烟尘笼罩的主战场，冲向那片理论上安全的区域时，每个人脸上的最后一丝希望，都彻底熄灭了。
西边的退路上。
一个个沉默的身影，从断壁残垣后站起。
他们手中，都端着那种散发着蓝色幽光的，造型奇特的步枪。
在他们的阵线后方，一挺挺造型狰狞的自动化重机枪，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架设，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地狱看门犬的眼睛，冰冷地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从一个屠宰场，冲进了另一个。
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更大的屠宰场。
他们，已是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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