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灼热的日轮悬挂在苍穹正中,将无垠的沙海烤成一片金色的炼狱。
中立城市银月港,这颗昔日的沙漠明珠,此刻正被一层肉眼可见的紧张所笼罩。
它的脉搏不再是商旅驼铃的清脆,而是军靴踏过街道的沉重回响。
城市的主干道上,每隔五十米就设有关卡。那些眼神凶悍、皮肤黝黑的士兵,手指就扣在老旧AK的扳机上,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
城中所有能被称为“豪华”的酒店,无一例外,都被清空了住客。取而代之的,是插着各式旗帜、属于不同地方军阀的武装部队。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汗水和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一支不起眼的车队,正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缓缓驶向了风暴的中心。
几辆经过粗糙改装的丰田皮卡,车斗里架着重机枪,前后护卫着一辆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的老旧奔驰。
车队没有悬挂任何旗帜,沉默地穿过一道道关卡,最终停在了峰会的举办地——银月大酒店的门前。
酒店门口,早已聚集了各路人马。
他们三五成群,有的靠在越野车上擦拭着武器,有的则站在阴影里,用阴鸷的眼神打量着彼此。
这些人,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他们是军阀,是匪帮,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当那辆黑色奔驰的车门被推开。
一只干净的军靴,踏上了积满尘土的地面。
紧接着,林凡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那一刻,酒店门口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无论带着审视、敌意还是好奇,都宛如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太年轻了。
年轻到在这群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满脸风霜与暴戾的军阀头目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气质也太独特了。
一身简单的作战服,却穿出了学者的儒雅。脸上没有一丝横肉,眼神平静深邃,仿佛眼前这些荷枪实弹的亡命徒,与大学校园里的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巨大的反差,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
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年轻人。
因为一个近乎神话的传说,正在整个中东的地下世界里疯狂流传。
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久之前,带领着一群衣衫褴褛、被所有人视作累赘的“武装难民”,用一种超乎所有人理解的方式,正面击溃了圣盾PMC。
那是圣盾PMC的精锐!
是连他们这些地头蛇都需要仰望、需要用油井和矿山去换取其“庇护”的世界顶级武力!
这份战绩,让他们在感到荒谬的同时,更感到了发自骨髓的恐惧。
林凡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目光,径直走进了酒店大门。
峰会的会场,设在酒店的顶层会议室。
当林凡推门而入,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圆桌旁,那些曾经桀骜不驯、在各自领地里说一不二的枭雄们,此刻竟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
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表情更是精彩。
敬畏、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讨好。
他们主动向林凡点头致意,那是一种面对更强者时,下意识的姿态。
林凡平静地颔首回应,在唯一空着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随着他的落座,峰会正式开始。
短暂的沉默后,凝固的气氛被一声粗暴的怒吼打破。
“红沙蝎”的领袖奥马尔,一个仅剩的独眼里燃烧着怒火的壮汉,狠狠一拳砸在了厚重的实木会议桌上。
“砰!”
桌上的水杯剧烈跳动。
“那些该死的‘黑水’杂种!”
奥马尔的咆哮声带着血腥味。
“上个月,他们又把‘保护费’涨了三成!整整三成!再这样下去,我的兄弟们连嚼古斯米的麦子都买不起了!”
他的怒吼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会场的火药桶。
各路军阀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纷纷开始大吐苦水,痛斥着那些盘踞在他们土地上的PMC,如何像一群贪婪的吸血鬼。
他们霸占油井,控制商路,欺压民众。
他们用冰冷的枪口和精密的合同,将这片土地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抽走。
“绿洲防线”的领袖,法哈德,一位在当地德高望重、白发苍苍的老者,脸上布满了深刻的悲戚。
他没有怒吼,只是用一种近乎枯竭的沙哑声音,讲述着自己领地的遭遇。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重量。
每个人都在诉苦。
每个人都在咒骂。
会议室里充斥着愤怒、不甘与屈辱的情绪。
然而,当话题从“诉苦”转向“该如何反抗”时,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会场,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不是没有反抗过。
可结果呢?
无一例外。
每一次的反抗,都被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PMC用绝对的武力,打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在对方的武装直升机和精确制导武器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如同浓雾,迅速在会议室内蔓延开来。
他们咒骂,只是因为无能为力。
他们聚集,也只是为了抱团取暖。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再一次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年轻人身上。
他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着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所有人都清楚。
在这片被绝望笼罩的阿曼土地上,他是唯一一个,成功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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