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一位路过的妇人,正是吴大娘。
她惊异地喊出声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他们家不是已经断粮了吗?怎么会炖鱼?”
吴大娘身形瘦小,平日里就热衷于打听邻里琐事。
此时,她那双小眼睛里,除了好奇之外,还隐隐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王大胆家这段时间穷困潦倒,全村人尽皆知,如今突然飘出鱼肉的香气,这让她心里满是酸涩。
“的确如此!这可真是一桩稀罕事!”另一位中年男子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又夹杂着几分羡慕,“老王家这是发了财?”
门外,议论声逐渐响亮起来。王大胆听到这些声音,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知晓吴大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借机探探口风,看看能否讨到些吃食。
“大娘,您的鼻子可真灵敏!”王大胆从屋内探出头来,笑容满面地说道。
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又暗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
“我们家敢子从城里回来了,带了些稀罕物件,这不,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罢了!”
他刻意强调“稀罕物件”和“改善伙食”,却并未提及具体是什么,更未提到鱼。
吴大娘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她本想顺着话头,询问是什么“稀罕物件”,再暗示自家也缺吃的。
结果被王大胆这几句话,堵得严严实实,一句“讨要”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哎呀,这鱼肉的味道,有什么值得稀罕的?我家都吃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崭新棉袄的张大婶,正挽着自家儿子,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张大婶的儿子在县城粮站工作,平日里就爱炫耀,此刻更是将“炫耀”二字写在了脸上。
“没错,我家狗蛋儿在县城粮站上班,时不时就往家里带些好东西。”
“前两天刚弄了条大鲤鱼回来,我们家都连着吃了三天了,吃得我嘴里都快没味道了!”
张大婶说着,还故意咂了两下嘴,仿佛真的对鱼肉感到厌烦一般。
她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果然,村民们的注意力,瞬间从王大胆家,转移到了张大婶母子身上。
大家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议论声也随之转向了,张大婶家的“好日子”。
屋内,王敢听到张大婶那番高调的言论,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碰了碰王大胆的胳膊,低声说道:“舅舅,有人爱出风头是好事,咱们就低调行事,闷声发大财。”
“别让别人把咱们家当成焦点,不然到时候麻烦可就多了。”
王大胆听了王敢的话,心中一动,他明白王敢说得在理。
如今这世道,谁家有点好东西,都会引来无数双眼睛的关注。
张大婶这一闹,正好把注意力引开了,省得自家被盯上。
王大胆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敢子说得对!咱们就安心吃咱们的,让他们去说吧!”
姥爷看着桌上,那一大盆奶白色的鱼汤,还有堆得冒尖的窝窝头,不禁感叹道:“哎哟,咱们家,这是过上地主般的日子了?”
“如此奢侈,可别让别人瞧见了!”
姥爷的话音刚落,姥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猛地放下筷子,瞪了姥爷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又透着几分担忧:“你这老头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什么地主不地主的?隔墙有耳,这话要是传出去,惹来麻烦可怎么办?”
姥姥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在这个特殊时期,“地主”这个词,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王大胆见状,赶忙向父亲解释:“爹,您别多想,今天这鱼和棒子面,都是敢子从杜老头那儿赢来的!”
他将白天在冰湖边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杜老头打赌输了三斤棒子面,最后灰溜溜地跑回去拿粮食时,姥爷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姥爷拍着大腿,高兴地说道:“哈哈哈哈!杜老头那个老不死的,活该!”
“当年他家闹饥荒,我心善收留了他们一家,结果他爹一过世,他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一家赶了出去!”
“我早就想找机会教训他了,没想到今天被敢子给收拾了!敢子,你可真是帮姥爷出了一口恶气啊!”
姥爷说着,看向王敢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骄傲。
一家人继续享用着鱼汤。
姥姥特意给王敢夹了最大块的鱼肉,放到他碗里,眼神里满是慈爱。
“敢子啊,多吃点,补补身子!”姥姥说道。
王敢看着碗里那块肥美的鱼肉,心里暖乎乎的。
他夹起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
“姥姥,您这鱼汤炖得真香!比我妈做的还好喝!”王敢由衷地夸赞道。
“那是自然,你娘以前都是跟在我后面学的,顶多有我七成手艺。”
“你们都快吃吧,今天这鱼还放了点猪油,在稍微煎了一下,这可是过年过节才吃得上的,你们可别浪费。”
姥姥听了王敢的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保证不浪费!”王敢看着姥姥脸上那满足的笑容,心里也充满了暖意。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奶白色的鱼汤,鲜美醇厚,配上粗糙却能饱腹的窝窝头,让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姥爷吃了几口鱼肉,又喝了一大碗鱼汤,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他放下碗,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满足。
但随即又浮现出一丝忧虑:“敢子啊,这鱼汤是好东西,能暖身子,也能充饥。”
“可咱们只顾着自己吃,你大舅和二舅他们……”
姥爷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入了冬,怕是更加难熬了。”
王敢心中一动,他明白姥爷的意思。
大舅王旺财,二舅王富贵,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记忆中,他小时候生病,两位舅舅没少帮衬家里。
虽然自家也穷困,但每次杀猪宰羊,总会偷偷给他家送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