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那么无声地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瘦削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可怜。
这副模样,精准地戳中了易中海心中最柔软,也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一部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板着的、属于一大爷的威严面孔,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行了,别哭了。天大的事,有我这个一大爷在,塌不下来。”
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沉稳,可他的眼神,却在秦淮茹低垂的头顶上一扫而过,落向了空无一人的远处。
那里,仿佛浮现出了一幅他梦寐以求的晚年画卷。
自从何雨柱这个变数出现,他精心构筑的养老计划就被砸得稀巴烂。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傻柱,如今变得油盐不进,甚至敢当面顶撞他,这让易中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恐慌。
一个算计了一辈子的老钳工,最怕的就是晚景凄凉,无人送终。
而现在,看着眼前哭泣的秦淮茹,一个绝妙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那颗已经有些焦躁的心。
机会,这不就又来了吗!
贾家,就是他新的棋盘。秦淮茹和她的三个孩子,就是他新的棋子。
贾家现在揭不开锅,正是最需要他这位“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出手“施恩”的绝佳时机。
而恩从何来?
易中海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何雨柱家那冒着肉香的烟囱,浮现出他媳妇儿文丽体面的穿着,浮现出那小子如今在厂里越发红火的势头。
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以“道德”为锁链,以“邻里”为枷锁的完美闭环,在他的心中迅速成型。
用何雨柱的富余,去填贾家的窟窿。
他易中海,则站在中间,左手施恩,右手拿捏,最终将两家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贾家对他感恩戴德,何雨柱碍于全院的舆论压力,也不得不屈服。
到那时,他依然是这个院里说一不二的掌舵人。
想到这里,易中海心中那点因为秦淮茹眼泪而生出的怜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兴奋。
他故技重施。
“这事儿,不能光我们干着急。”
易中海拍了拍桌子,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我去找海中商量一下,晚上,开全院大会!”
他口中的海中,自然是二大爷刘海中。那是个官迷心窍、脑子却不太灵光的家伙,最喜欢跟着他摇旗呐喊,是最好用的一杆枪。
只要他把调子一定,高举起“邻里互助,共渡难关”这面谁也无法反驳的大旗,再让刘海中在旁边敲边鼓,院里那帮爱占小便宜的墙头草,自然会跟着起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就不信,在全院人的压力下,何雨柱那小子还能硬挺着不给贾家放血!
目标,直指何雨柱。
……
夜色渐浓,寒风在四合院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
三大爷阎埠贵缩着脖子,两手插在袖筒里,脚下踩着碎步,跟个侦察兵似的,贴着墙根溜到了何雨柱家门口。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这才抬手“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门,节奏短促而独特。
门很快开了。
阎埠贵一闪身就钻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柱子,出事了!”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又有一丝邀功的急切。
“我刚才去中院茅房,听见一大爷跟二大爷在那嘀咕呢。好家伙,这次是铁了心要整你!”
何雨柱正坐在桌边,就着一碟花生米,小口喝着酒,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说。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学着易中海的腔调,把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就说秦淮茹孤儿寡母不容易,号召全院献爱心。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拳拳都往你身上招呼!我看啊,这一大爷是想用全院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淹了,逼你给贾家放血啊!”
阎埠贵说完,咂了咂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放血?”
何雨柱放下了酒杯,嘴角缓缓向上牵起,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想得倒美。
他太清楚易中海的套路了。这种道德绑架,就像是割韭菜,只要你退一步,他就会进一步。今天让你帮贾家,明天就能让你养贾家。一次不彻底解决,就会有无数次。
这一次,他不仅要解决问题,更要一劳永逸。
他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把易中海那张戴了几十年的、伪善的画皮,亲手给撕下来!
何雨柱没有像以往那样,等着对方出招再被动拆解。
他要主动出击。
他站起身,给阎埠贵倒了杯热水,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明亮。
“三大爷,多谢您通风报信。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
“不过,还得再麻烦您个事儿。”
“你说!柱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阎埠贵一听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立马拍着胸脯,把胸膛拍得“嘭嘭”响。
何雨柱凑了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您就在院里,帮我‘不经意’地散布一个消息。”
“就说,我何雨柱确实有门路,能从一个转业回来的老战友那儿,弄到一批高价粮。”
“但是,”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数量非常有限,而且必须是现钱交易,价格可不便宜。谁要是真想要,就得提前报名,把钱凑上来。”
阎埠贵是什么人?
一辈子都在算计,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瞬间就品出了这招的妙处。
这哪里是卖粮,这分明就是一面照妖镜啊!
一大爷不是要搞道德绑架,说大家要互助吗?行啊,何雨柱现在就提供一个“互助”的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需要大家伙自己掏真金白银。
到时候,看那帮跟着起哄的人,是愿意自己掏钱,还是继续逼着何雨柱无偿奉献。
人性的自私,在这“高价粮”面前,将暴露无遗!
“高!”
阎埠贵忍不住一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露出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好小子,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到家了!”
“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办得滴水不漏,保管让所有人都知道,又没人能说是我故意传的!”
于是,就在全院大会召开前的几个小时里,一场由三大爷阎埠贵亲自导演的“流言大戏”,在四合院里悄然上演。
他先是去东屋找那个最爱嚼舌根的张大妈,假装借个针线,然后“无意”中叹了口气。
“唉,这年头,吃口饱饭真难啊。也就是柱子家,有门路,能弄到高价粮,就是太贵,咱们也买不起……”
话只说一半,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
不出十分钟,张大妈就在水井边,跟正在洗衣服的李大婶把这个消息“分享”了。
“听说了吗?傻柱有路子搞粮食,高价的!不过得用现钱!”
消息传到李大婶这里,已经去掉了“买不起”的感叹,只剩下了“有路子”和“现钱”这两个关键词。
很快,在院子里下棋的老头,纳鞋底的婆姨,追逐打闹的小孩……几乎所有人的耳朵里,都灌进了这个消息。
一个关于“何雨柱有门路买高价粮”的秘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迅速在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荡开涟漪。
它精准地勾起了所有人心底深处,那一丝对食物的渴望,一丝对特权的嫉妒,以及一丝不劳而获的贪念和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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