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这是陆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全身上下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医院白色天花板，也不是泰山那阴暗的山洞。
这是一间简陋得近乎粗糙的木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粗糙但干净的布衾。阳光从木窗的缝隙中透进来，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明亮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我这是...在哪儿？”陆辰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浑身无力，喉咙干得发痛。
“哎！你醒了？”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端着一碗水站在门口，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朴实，眼睛明亮，正惊喜地看着他。
少年快步走进来，将水碗递到陆辰嘴边：“快喝点水吧！你都昏睡三天了！”
陆辰贪婪地小口啜饮着碗中的清水，水温适中，带着一丝甘甜，仿佛是他喝过最美味的东西。清水流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缓。
“这里是...”喝完水，陆辰终于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里是蜀山杂役处，我是小豆子，”少年接过空碗，好奇地打量着陆辰，“三天前，张大叔在柴堆旁发现了你，浑身是伤，还发着怪光哩！执事大人本来不想收留，但看你可怜，最后还是让你留下了。”
蜀山？杂役处？陆辰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信息。他环顾四周，木屋简陋但整洁，墙上挂着几件粗布衣服，角落里堆着些农具和柴火。透过敞开的门，能看到外面几间类似的屋舍和一条碎石小路，远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巍峨山峦和...飞檐翘角的古典建筑？
更远处，似乎有几个身影——等等，那是人在天上飞吗？
陆辰猛地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伤重产生了幻觉。但再次看去，那几个身影确实脚踏长剑，衣袂飘飘，正从空中掠过，消失在云深之处。
这不是泰山，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些是外门的仙师们，”小豆子注意到陆辰的视线，语气中充满羡慕，“咱们杂役可不能随便盯着看，不礼貌。”
仙师？外门？杂役？陆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一切太过超现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本挂着的吊坠不见了，只留下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
“我...我是怎么到这里的？”陆辰艰难地问道。
小豆子摇摇头：“没人知道啊！就突然出现在柴堆旁边，浑身是血，还发着金光，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执事大人检查过，说你不是妖魔，就是普通人...呃，现在你醒了，得去谢谢执事大人，是他同意留下你的。”
陆辰点点头，试图下床，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豆子赶紧扶住他：“别急别急！你伤得可重了，再休息休息。”
但陆辰惊讶地发现，虽然浑身疼痛无力，但似乎并没有骨折或严重内伤。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泰山坠落时伤得有多重，那种伤势按理说必死无疑，更别说三天就能下床行走了。
在小豆子的搀扶下，陆辰慢慢走出小屋。外面的空气清新得令人难以置信，每吸一口都仿佛能感受到某种能量流入体内，让他精神一振。
他所在的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小村落，几十间简陋木屋错落有致，远处有农田、水车和工坊。许多人正在劳作，有的劈柴挑水，有的照料庄稼，还有的背着比人还高的柴捆艰难行走。所有人都穿着类似的粗布衣服，面带疲惫但神色平静。
更远处，巍峨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上建筑鳞次栉比，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偶尔有脚踏飞剑的身影穿梭云间，宛如仙境。与陆辰所在的这个简陋村落形成鲜明对比。
“那里是蜀山仙派的主峰，”小豆子顺着陆辰的目光解释道，“咱们这里是山脚下的杂役处，负责为上面的仙师们提供日常所需。”
语言...陆辰突然意识到，他和小豆子的对话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学过的语言，但他却能毫无障碍地听懂和表达。这又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陆辰在小豆子的帮助下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了解到杂役处有数百人，大多是无法修行的凡人，也有一些资质低下、无缘仙途的外门淘汰者。他们负责蜀山派的日常杂务，从洗衣做饭到种田砍柴，应有尽有。
作为新来的，陆辰被分配到了最辛苦的柴火组。每天天不亮就要随队上山砍柴，再将沉重的柴捆背回杂役处。
第一次拿起斧头时，陆辰担心自己虚弱的身体无法胜任。但令他惊讶的是，虽然开始时动作生疏吃力，但随着劳作进行，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斧头越来越顺手，沉重的柴捆也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有时在劳作中，他会突然看到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树木周围流动的淡淡光晕，或者同伴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气息波动。这种视觉时有时无，不受控制，但却真实存在。
“你恢复得真快！”几天后，同组的老张惊讶地对陆辰说，“刚来时路都走不稳，现在砍的柴都快赶上我们了！”
陆辰只是笑笑，没有解释。他自己也感到困惑，身体素质似乎每天都在提升，力量、耐力、恢复速度都远超从前。有次不小心被斧刃划伤手臂，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到半天就只剩一道浅痕，让目睹此事的几个杂役啧啧称奇。
这些变化肯定与那枚吊坠有关，与泰山坠落的那段经历有关。陆辰暗想。但他不敢声张，在这个陌生环境中，保持低调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语言方面，陆辰凭借在部队练就的学习能力和观察力，很快掌握了当地的基本交流方式。他假装记忆受损，从小豆子那里套取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来这里确实不是他熟知的世界，而是一个有着修仙宗门、妖魔鬼怪的地方。蜀山仙派是天下正道魁首，门下弟子以降妖除魔、护卫苍生为己任。但对杂役处的这些人来说，仙师们高高在上，修仙之事遥不可及，每日温饱才是首要问题。
陆辰还发现，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尝试模仿白天看到的那些杂役偷偷修炼的粗浅呼吸法，身体就会产生异常强烈的反应。周围空气中似乎有无数光点涌入体内，带来一阵阵暖流，但同时也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和眩晕，仿佛身体无法承受这种能量。
“别白费力气了，”同屋的老李曾经瞥见过陆辰的尝试，摇头劝道，“咱们这种凡人，练不出什么名堂的，反而伤身。老实干活，混口饭吃才是正理。”
但陆辰没有放弃。军人的韧性让他坚持每天尝试，尽管进展缓慢且痛苦，但他能感觉到身体确实在发生某种变化。那双奇特的眼睛偶尔能看到的“气流”也越发清晰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陆辰照例随队上山砍柴。途中经过一处陡坡，队伍中新来的小豆子脚下一滑，连人带柴向下滚去。下方是十余米深的陡峭山坡，乱石嶙峋。
众人惊呼却来不及施救。电光石火间，陆辰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他猛地向前扑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小豆子的衣领，单臂发力，竟将连人带柴百余斤的重量硬生生拽了回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陆辰自己。那种爆发力和速度，绝非普通人所能及。
“陆、陆哥，谢谢你...”惊魂未定的小豆子结结巴巴地道谢，眼中充满感激和后怕。
同组的杂役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称赞陆辰的身手了得。但陆辰注意到，队伍领头的老张眼神复杂地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有所疑虑。
当晚回到杂役处，陆辰被叫到了执事房中。
面容严肃的王执事上下打量着陆辰，缓缓开口：“听说你今天救了小豆子一命？”
陆辰谨慎地点点头。
“身手不错啊，”王执事语气平淡，“不像普通杂役该有的样子。”
陆辰心中一紧，正思考如何解释，王执事却摆摆手：“不必紧张。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你对蜀山无害，老实干活，我不会深究。”
走出执事房，陆辰长舒一口气，但心中的警惕感更浓了。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自己身上的变化显然已经开始引起注意。
夜幕降临，陆辰躺在硬板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这里的星辰排列与他熟悉的完全不同，提醒着他已身处另一个世界。
荒古圣体、重瞳、蜀山仙派、修仙世界...这一切如同梦幻，却又真实无比。
陆辰握紧拳头，感受到体内流淌的力量。虽然前路未知，但十年庸碌之后，这种重新掌握力量的感觉，意外地好。
也许这场意外，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感知周围那些看不见的能量流动，这一次，头痛似乎减轻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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