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给四合院镀上了一层昏黄的暮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煤炉燃烧不完全的呛人气味,混杂着各家各户晚饭寡淡的杂粮气息。
院子里,女人们正围着唯一的水井忙碌着,搓衣板发出的“哗啦、哗啦”声单调而重复。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追逐打闹,干瘦的身体裹在打着补丁的旧衣服里,显得有些晃荡。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沉闷,贫乏,毫无生气。
就在这时,一股全然不同的气味,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这片空间。
那是一股浓烈到近乎蛮横的肉香。
起初只是一缕,转瞬之间,就化作了汹涌的浪潮,裹挟着烤炙后油脂的焦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能勾起人最原始食欲的甜美,瞬间冲垮了院子里原有的所有气味。
正在淘米的手停了。
搓洗衣物的动作顿住了。
闲聊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一时间,院子里所有还醒着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脖子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转向了院门的方向。所有人的鼻子都不受控制地翕动起来,拼命在空气中捕捉着那缕霸道的源头。
“这……这是什么味儿?”一个年轻媳妇失神地喃喃自语,手里的淘米盆一歪,浑浊的米汤洒了一地。
“肉!是肉的味儿!”一个见识稍广的老者,用力吸了吸鼻子,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是烤鸭!全聚德的烤鸭!错不了,我二十年前在前门闻到过,就是这个味儿!”
烤鸭!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让整个院子瞬间死寂,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灼热地钉在了那个刚刚踏进大门的身影上。
何雨柱回来了。
他神色平静,手里提着一个用厚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正包裹。金黄色的油渍已经浸透了纸包的边角,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渗,在傍晚的微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那股让全院人失魂落魄的香味,正是从这个纸包里散发出来的。
住在前院的三大爷阎埠贵,反应最是迅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从自家门里蹿了出来,鼻翼翕动,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哎哟,是柱子回来啦?”
阎埠贵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可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却死死地黏在何雨柱手里的纸包上,再也挪不开分毫。他脸上堆起菊花般的褶子,语气里满是刻意的亲热。
“第一天去丰泽园上班,感觉怎么样啊?还习惯吧?哟,这……这是单位发的福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邻居耳中。
“福利?”
何雨柱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旁边的月亮门里传了出来。
许大茂双手插兜,下巴一扬,迈着八字步就晃了过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满满的不屑。他今天在乡下放电影,被个喝多了的村干部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刚一进院,就看见何雨柱成了全院的焦点,那副“荣归故里”的派头,瞬间点燃了他心里的那点阴暗。
他撇着嘴,目光在那个油纸包上轻蔑地一扫,酸气冲天地开了口。
“哼,发什么福利?一个刚死了爹,托关系进去的学徒工,人家丰泽园是什么地方?凭什么给你发一整只烤鸭?”
许大茂刻意加重了“学徒工”三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院的人都听清楚。
“我看啊,指不定是在哪个饭馆后门捡的烂落货吧!”
这话就有些恶毒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邻居们探寻的目光在何雨柱和许大茂之间来回移动,等着看一场好戏。
何雨柱终于抬起了眼皮,淡淡地瞥了许大茂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许大茂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我今天,被丰泽园破格提拔成头灶师傅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响,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他顿了顿,看着许大茂瞬间僵住的脸,继续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调说道。
“月薪三十五块。”
“这只烤鸭,是我们杨老板特批奖励的。”
“怎么,你有意见?”
什么?
头灶师傅?
月薪三十五块?!
这几个字,如同几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院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整个四合院,炸了!
三十五块钱是什么概念?院里公认最有本事的八级钳工一大爷易中海,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三十七块五!他许大茂,一个自诩体面的放映员,一个月工资加上各种补助,才将将凑够三十二块!
而何雨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第一天上班,就成了头灶师傅,工资直逼院里最高的一大爷?
这怎么可能!
所有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最终,全都汇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羡慕和嫉妒。
许大茂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被何雨柱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击得粉碎。他本是来找茬奚落人的,想看何雨柱的笑话,却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的脸先是涨成了猪肝色,然后又在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中,一点点变得惨白。他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何雨柱,仿佛要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猛地一甩手,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狼狈不堪地钻回了自己家。
何雨柱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无视了周围那些复杂各异的目光,提着那包分量不轻的烤鸭,径直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家隔壁,那扇斑驳的木窗后面,一双三角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贾张氏早就被那股霸道的肉香馋得抓心挠肝了。她把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窗户缝上,鼻子里闻着那勾魂的香味,眼睛里倒映着那个不断滴油的纸包,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声吞咽,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到满是灰尘的窗台上了。
她原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何大清那个老不死的跟寡妇跑了,留下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就是无根的浮萍。她笃定,不出三天,这对兄妹就得饿得两眼发昏,到时候,还不是得哭着喊着来求自己这个“邻居大妈”?
只要他们一开口,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提出,用接济他们兄妹俩作为条件,把何家那两间宽敞明亮、全院位置最好的正屋给“借”过来。等时间一长,这房子不就成了她老贾家的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
这才第一天!
就一天功夫!
这傻柱不仅没像她预想的那样走投无路,反而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混得风生水起!第一天上班,就提回来一整只油光锃亮的烤鸭!
凭什么?
贾张氏的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凭什么他一个死了爹的野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凭什么他能吃上烤鸭,而自己那个宝贝儿子贾东旭,到现在工作还没个着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一股夹杂着嫉妒与不甘的怨气,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生。她的目光从那只烤鸭上移开,落在了何雨柱家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两间正屋,宽敞,向阳,冬暖夏凉。
那是给我孙子准备的婚房!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破土而出,带着腥臭的毒液,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
不行!
绝不能让这傻柱好过!
那两间大屋,凭什么给他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住?
必须想个办法,把那屋子弄到手!必须把这小畜生赶出去!
贾张氏那双本就浑浊的三角眼里,此刻闪烁着贪婪而又恶毒的光芒。
一场针对何雨柱的阴谋,开始在她心中疯狂地酝酿。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