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带碾过碎石,停在厂门外。
三名士兵翻身下车,为首的少尉伊万(Ivan)用枪口顶开锈蚀的铁门,寒风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韭菜焦香扑面而来。
伊万皱了皱眉,这味道让他想起远在乌拉尔山脉的家,他母亲总在周日做这种馅饼。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士兵,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握着枪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目标就在里面,控制,带走。”伊万的声音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一样坚硬,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座仍在燃烧的“红色炉膛”吸引。
周卫国没有躲,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迎着三支黑洞洞的枪口走了出去。
苏姨想拉住他,却被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制止。
他手里托着一只刚出锅的韭菜盒子,金黄酥脆,热气腾腾。
“尝尝。”
他把馅饼递向伊万,语气平淡得像在问邻居“吃了吗”。
伊万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命令,是任务,可对方没有反抗,没有哀求,只是递过来一份食物。
这比任何武装抵抗都更让他感到底层逻辑的混乱。
他身后的一个士兵,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终于没忍住,喃喃道:“……好香。”
这一声,像是一根针,刺破了紧绷的对峙。
与此同时,应急指挥中心里,德米特里(Dmitry)看着监控画面中这诡异的一幕,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他看到周卫国递出馅饼,看到伊万紧握的枪口,在蒸腾的热气中微微颤抖。
他桌上的内部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军区指挥部的质询电话。
德米特里没有接。
他看着屏幕,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母亲从集体农庄的炉膛里,为饥饿的工友们递出一块黑面包。
他拿起通讯器,切换到一个加密频道,用最低沉的权限下令:“B-7区发现可疑武装分子,命令‘雪狼’小队立刻转向,重复,立刻转向B-7区。”
远处的警笛声突然调转了方向。
工厂前,伊万听着远去的警笛声,再看看眼前这份烫手的馅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周卫国没有再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叶琳娜(Yelena)的镜头始终没有放下,她将这一幕无声地直播了出去,直播间里没有任何弹幕,只有观看人数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最终,是那个最年轻的士兵,颤抖着手,从周卫国手里接过了那只韭菜盒子。
他狠狠咬了一口,滚烫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他闭上眼,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苏姨抓住这个时机,拉着周卫国和叶琳娜的胳膊,低声道:“走!从水道!”
三人迅速退回厂房深处,消失在一道不起眼的暗门后。
伊万没有下令追击。
他看着自己的士兵狼吞虎咽,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厂房,以及那座仍在熊熊燃烧的炉灶。
他缓缓放下枪,走到灶台边,拿起另一个无人问津的韭菜盒子,默默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一如他七岁那年,在战火停歇的间隙里,母亲烙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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