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坐于钟心井的残迹之上,四周焦土寸草不生,唯有那株逆劫梧桐芽静静矗立,青白光华如呼吸般起伏,托举着半透明的新灯雏形悬浮空中。
可那光,始终虚浮,没有核心,没有意志。
就像一具空壳,等不来点燃它的第一缕愿火。
系统界面在我识海中闪烁,冷光森然:【检测到高阶意志壁垒:凰玄·心障(执念:牺牲方为护生)】。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浮现——【任务失败风险:87.6%】。
“她不怕死。”钟灵的声音在我神魂深处轻响,像是从远古传来,“她怕的是白死。怕那一把火,烧得毫无意义,烧到最后,连‘值得’两个字都留不下。”
我抬眼望去。
凰玄站在高台残基上,赤羽低垂,焦黑的边缘随风轻颤。
她手中那支火炬早已熄灭,可她仍紧紧攥着,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连接。
远处,幸存的凤族蜷缩在断崖边,羽翼残破,眼神空洞。
她们不再哭泣,也不再祈祷——信仰崩塌后,连悲伤都成了奢侈。
小鳞在我怀里轻颤,左眼金光微弱如残烛。
“她们……在等一个理由,不去烧。”她喃喃道,声音细若游丝,“不是命令,不是仪式,只是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念头。”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现代人的思维在这一刻与洪荒的法则激烈碰撞。
若按系统的常规逻辑,或许会提示我:“献祭一名凤族血脉,激活命灯核心”,或“夺取凰玄精魄,强行凝魂”。
可这些选项,我都不能选。
我不愿成为另一个“天道”——用牺牲来维系秩序,用死亡来换取存续。
指尖轻点眉心,我调出【任务提示·精准】模块。
这是刚解锁的“因果推演”功能首次实战应用。
识海中,无数丝线浮现,连接着凰玄与九羽祭司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执念共鸣链”。
那是她们共同燃烧的信念纽带——“以我精血,燃祖凰灯,护凤族不灭”。
可这句誓言,早已被血与火浸透成了宿命的枷锁。
我忽然明白了。
要点亮新灯,不是替她们做选择,而是让她们自己,重新点燃。
不是靠我赐予力量,而是让她们看见——不焚,亦可存。
心念一动,混沌钟在我识海中缓缓旋转,钟体古朴,纹路流转,仿佛承载着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震响。
我引动【法则模拟·中级】,将九羽祭司临终前的吟唱频率一寸寸还原,再以钟音为引,反向推演。
原本悲壮决绝的“以我精血,燃祖凰灯”,在钟鸣的共振下,悄然蜕变——
“以我之愿,护凤种不灭。”
音波极微,近乎无声,却如细针般刺入凰玄的识海。
她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该存在的声音——那是九羽的声音,却不再是赴死的绝唱,而是一道温柔的回响,一句穿越烈焰的低语:“我们不是为了毁灭而燃烧……是为了你们,能活下去。”
她的手,第一次松了松。
那支熄灭的火炬,从指间滑落,坠入尘埃。
风起了。
我再引第二声钟鸣。
这一次,我不再模拟,而是融合——将逆劫梧桐芽释放的清凉之息,与混沌钟的本源钟音彻底交融,化作一道无形的“愿力引波”。
它不带任何压迫,不施加半分因果,只是轻轻拂过每一名凤族的心头,像春雨落进干涸的河床。
一名老凤族颤抖着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一名少年凤族下意识地护住身旁更小的幼弟,羽翼微张——那是本能的守护,而非赴死的准备。
我感知到,那根“执念共鸣链”开始松动,裂开一丝缝隙。
不再是单一的“焚身以殉”,而是……有了别的可能。
就在此时,梧桐芽忽然轻颤,一片嫩叶无风自动,叶脉上的龙纹微微发亮。
一股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凤族愿念,自某处悄然升起,虽不成势,却如星火初燃。
我猛地睁眼,望向那片蜷缩的凤族群。
一名幼凤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她脸上还沾着灰烬,羽翼残缺,可那双眼睛——
竟有火光微闪。我猛地屏住呼吸。
那一声稚嫩的“我想……活着看明天”,像一道无声惊雷劈开死寂的焦原。
不是悲壮,不是决绝,甚至不带半分力量——可正是这份脆弱的、近乎可笑的祈愿,让整片废墟为之一震。
她指尖那缕凤火极微弱,几乎随时会被风吹散,可它偏偏稳稳地点在了逆劫梧桐芽的枝干上。
没有轰鸣,没有异象,只有一瞬极轻的“嗡”响,仿佛天地都屏息了一刹。
然后——青白光华暴涨!
那光芒不灼目,却深邃如渊,自芽体中心扩散而出,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无声地漫过焦土。
我体内的混沌钟猛然一颤,竟自行轻鸣半声,似在回应某种古老契约的重启。
“成了!”我在心中低吼,却不敢动弹分毫。
此刻的每一线波动,都可能惊扰这脆弱的愿力汇聚。
凰玄猛然睁眼。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在半空中便化作赤红火珠,坠地即燃,却不焚物,反如种子入土,悄然渗入大地裂痕。
她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了那支熄灭的火炬。
掌心向上,缓缓抬起——一缕纯净无比的凤火自她心口涌出,带着温热与痛楚交织的气息,缓缓注入那半透明的新灯雏形。
“我不是为了毁灭而生……”她的声音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如钟,“是为了留下。”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九羽祭司的残魂在虚空中微微一颤。
她们曾以身殉火,只为延续一丝希望;而今,她们的信念终于被重新诠释——不是牺牲,而是守护。
万千凤族相继起身。
老者颤巍巍地站起,少年张开残翼护住幼弟,伤者彼此搀扶,羽翼虽残,目光却渐渐亮起。
他们不再沉默,不再等待命令,而是自发地将手伸向天空,掌心燃起一缕缕微弱却坚定的凤火。
那火不再指向自己,不再用于焚身祭天,而是汇成一道道细流,注入逆劫梧桐芽,再由其传导至新灯之中。
火流如河,静静流淌。
新灯骤然凝实,形如青玉莲台,八瓣舒展,中央光华流转,竟浮现出九羽祭司的虚影。
她们静立灯心,含笑颔首,随后身影淡去,仿佛终于得以安息。
【主线任务完成:阻止凤族献祭大典】
【奖励已发放:先天灵宝碎片·离火精核】
【系统提示:因果权重提升,天道屏蔽模块即将解锁】
冰冷的系统提示轰然刷新,可我的心却滚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望着那盏悬于梧桐芽顶端、静静燃烧的不焚之灯,低语:“你们的火,不该是别人的劫引——是你们自己的光。”
风忽然止了。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却又极沉的叹息。
“火能生木……木能镇劫。”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脉尽头,古老、浑厚,带着岩浆冷却后的沉重意志。
我心头猛震,混沌钟在识海中嗡鸣不止——它听到了,它认得这气息!
不是天道,也不是元屠……而是某种更原始的存在,正于地底苏醒。
而就在此时,凰玄缓缓转身,立于灯下。
赤羽重燃金光,却不再炽烈如焚,而是温润如晨曦初照。
她望向我,眸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归于一片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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